書眠從衛生間回來，經過1班教室時，下意識放慢腳步，目光悄悄往第四排靠窗的位置飄去。
談序澤正趴在桌上睡覺，陽光透過玻璃窗在他身上留下斑駁光影，少年側著臉埋在臂彎裡，隻露出半邊輪廓，碎發垂在眉骨，鼻梁高挺。
他的手隨意搭在課桌邊緣，手腕線條乾淨利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指節修長，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
是很好看的一雙手。
書眠心跳漏了一拍，正要收回視線，那個懶散的身影忽然動了動。
談序澤緩緩睜開眼睛——他有一雙漂亮得過分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剛睡醒時帶點朦朧霧意。
對上她來不及躲閃的目光，眉梢挑了挑。
“書眠眠。”
隔著玻璃，書眠辨認出他的唇形在喊她。
談序澤支起身子，懶洋洋地推開窗戶，風趁機鑽進來，掀起他額前的碎發。
他手撐在窗框上，歪著頭看她，唇角微勾著弧度笑，“偷看我啊？”
“我……”書眠揪著校服下擺，耳尖發燙，“隻是路過。”
好沒出息，每次跟他對視超不過三秒就控製不住臉紅。
“緊張什麼？”談序澤低笑一聲，喉結微微滾動，他單手托腮，另一隻手隨意轉著筆，“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說著還故意往前湊了湊，他應該剛吃過糖，屬於橘子糖的酸甜氣息鑽進鼻尖。
書眠覺得有些呼吸不暢，“我要回教室了。”
“等等。”談序澤伸手，指尖勾了勾她的馬尾，“放學來看我打球？”
書眠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注意到他的教室裡投來好幾道好奇目光。
有女生在小聲議論，時不時往這邊瞥一眼。
她咬了咬唇，輕輕點了點頭，“好。”
正準備轉身，卻被男生溫熱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談序澤的手掌很寬，能輕鬆圈住她纖細的手腕，指腹有一層薄繭，她那一片皮膚瞬間發麻。
“記得給我買水。”他往她手心裡塞了幾枚硬幣，“要冰的。”
書眠縮回手，低頭看著手裡的硬幣，心跳快的幾乎要衝出胸腔，“知道了。”
她快步離開，直到走到自己教室門口，才敢回頭看一眼。
談序澤還懶懶地靠在窗邊，目光仍舊看著她的方向。
見她回頭，他舉起手指了個方向，做了個“籃球場見”的口型。
書眠回到自己教室，坐到座位上，臉頰還是燙的。
沈嘉月看她一眼，“眠眠你臉怎麼這麼紅？”
“……”
都不等她回答，沈嘉月就一臉篤定道：“是不是談序澤又逗你了？”
“……”
“他讓我放學去看他打球。”書眠趴在桌上，看著手心裡的幾枚硬幣，“月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沈嘉月點點頭，“好啊……你一直看著這幾枚硬幣乾什麼？”
“談序澤給的。”書眠輕輕抿著唇，“讓我看他打球時給他買水……”
沈嘉月噗嗤一聲笑出來，“嘖嘖嘖，還沒談他就這樣了，真想象不出來你們要是談了他得成啥樣。”
—
書眠遇見談序澤，是在升高中的暑假。
那天在9號線地鐵上，他給她讓了座，幫她教訓了蹭她的猥瑣男。
她因為母親溫敏的電話低著頭偷偷哭的時候，他塞給她一包手帕紙和幾顆星星水果糖。
地鐵到站，他散漫的身影消失在人流裡。
書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當時突然湧起一股衝動——去問他的名字。
所以她在車廂門關上的前一瞬，拖著行李箱衝了出去，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少年回頭，垂眸看她。
“你……你叫什麼名字？”她聲音很小，幾乎被地鐵的轟鳴聲蓋過。
剛才在地鐵上，談序澤沒看清她的臉，倒是一下子記住她淚眼朦朧浸著濕潤霧氣的眼睛。
這下看清她白皙的小臉，留著很乖的齊劉海，眼眶紅著，睫毛也濕濕的，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
很漂亮柔軟的一張臉，眼睛像是會說話，讓人聯想到小鹿，也聯想到小兔子。
他心頭像被什麼戳了一下，有點癢。
談序澤挑了下眉，覺得這個看起來膽怯的小姑娘還挺可愛，漫不經心回答：“談序澤。”
這時，知曉書眠獨自一人來燕京的外婆打來了電話。
她對著這個叫談序澤的少年點了點頭，走到長椅那兒接電話。
掛完電話後，她一邊等候下一班地鐵，一邊在想剛才的少年。
原來他叫談序澤。
肩膀突然被人輕輕一拍，
書眠回頭，對上少年漆黑深邃的眼睛，怔了一瞬。
他竟然還沒走，唇角懶散地勾著，“忘了問你的名字。”
“書眠。”她心跳的厲害，重複一遍道：“我叫書眠。”
“書眠。”談序澤念了一遍，唇角微揚，“挺特彆。”
他笑起來很好看，眼尾挑著，看得她整個人都暈暈乎乎。
不過，下一班地鐵到了，書眠匆匆跟他告了彆。
那個暑假裡，她魔怔了似的，經常會想起談序澤——
他是來燕京旅行的遊客，還是本地人？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
沒想到高一報到那天，她在四中一棵梧桐樹下看見了他。
當時有外婆在，書眠也不確定他還記不得自己，便沒上前。
結果當天傍晚，她回教室拿東西時，在樓梯口差點撞上個人。
她習慣性地低著頭，往左跨了一步想繞開，誰知道他也跟著往左，她又試著往右，那人長腿一邁，再次精準堵住去路。
下意識抬頭，就見談序澤單手插兜，正垂眸看著她，“不記得我了？”
她一怔：“記得。”
“那白天跑那麼快？”他那雙瀲灩的眼睛勾著笑，語氣帶點調侃，“我都沒來得及打招呼。”
書眠耳尖發燙，還沒想好怎麼回答，見他從兜裡摸出手機，“加個微信？”
“我的手機在宿舍……”
“號碼記得嗎？”
她立刻報出一串數字。
“蘇蘇同學？”談序澤用低沉慵懶的聲線念了一遍她的昵稱，晃了晃手機，“回宿舍記得通過。”
就這樣，他們慢慢地熟悉起來，書眠也喜歡了他一年多。
她當然也察覺到，談序澤對她也有點特彆。
不，不能說有點。
用沈嘉月的話說：“他就差沒把‘我對書眠有意思’這幾個字寫腦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