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勳攥緊了拳頭,火氣蹭蹭地往上竄。
“這位領導,你這裡的服務員壞我名聲,這是汙蔑,我看還是去公安局解決吧!”
蘇清禾再好的脾氣,此刻也忍不住了。
讓惡人遭受懲罰,才是天經地義的。
婷婷見蘇清禾一點都不害怕,心裡已經明白是自己想錯了。
可是她剛剛實在是太過囂張,根本不是說幾句好話就能解決的。
“這位女同誌,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清,真是對不起,我已經處罰了她,以後要是有什麼不好的傳言,你就來找我,我給你作證,這兩個服務員全都辭退,她們兩個的工資全部扣光,您看這樣處理可以嗎?”
林盛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霍景勳不依不饒,蘇清禾泰然自若,這件事情越鬨越大,真正可以做主的人,就在這裡坐著呢!
霍景勳對此沒有任何異議,隻是靜靜看著蘇清禾。
他站在這裡,就是為了撐腰的。
“她就算了,但是她,必須嚴懲。”
蘇清禾指了紅姐和婷婷,放過了紅姐,但是對婷婷,沒有絲毫的手軟。
從事情發生,紅姐早早就開始給自己道歉,要是沒有婷婷在這裡胡攪蠻纏,事情也不會鬨起來。
“好,就聽你的。”
林威臉一板,轉頭看向紅姐。
“你認錯態度良好,人家女同誌不跟你計較,但是不能不罰,你停職反省七天。”
紅姐連忙上前道謝,連忙轉身走了。
婷婷一看紅姐保住了工作,她立刻急了,眼淚嘩一下留下來。
“都是你們害的!”
婷婷眼看著自己沒了工作,瘋了似的朝著蘇清禾和霍景勳怒吼一聲,抹著眼淚就跑了。
林盛又趕緊道歉,蘇清禾對此根本沒放在心上。
“走吧!綿綿困了。”
蘇清禾抱著女兒起身,霍景勳拿了四塊兩毛錢放在桌子上,將綿綿從蘇清禾的懷裡接過來,離開了國營飯店。
路上,綿綿趴在霍景勳的肩膀上睡著了。
“這幾年,是不是經常挨欺負?”
霍景勳聲音壓得很低,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蘇清禾想起這四年的日子,心中苦楚不少。
嫁了過來,沒男人撐腰,上班時候,工作組裡但凡有重活,必然是自己的。
家裡的婆婆也處處欺負,大嫂日日算計。
挨欺負這種事情,早就是家常便飯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蘇清禾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霍景勳看著蘇清禾平淡的眸子,說起這種事情來,她竟然不委屈,不憤怒,更沒有埋怨自己。
“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我這幾年一直在執行任務,回不來,中間受了傷,在醫院躺了三個月,也沒敢和家裡人說。”
霍景勳抱著綿綿,他實在是無法想象,蘇清禾究竟是怎麼過的,居然還能將女兒養得這麼好。
自己的寄回家的工資她一分都拿不到,自己回來了,她還在家裡受了這麼多委屈。
那自己不在家的這幾年,豈不是誰都能欺負她。
“受傷?”
蘇清禾心裡咯噔一下。
老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傷到骨頭才修養三個月。
霍景勳究竟是受了多重的傷,居然躺了三個月。
“你調職回來,也是因為受傷嗎?”
蘇清禾眉心微皺,心底一陣酸楚。
“有這個原因。”
霍景勳側頭,見著蘇清禾眉眼之間的動容,歉疚感越發的深沉。
“挨欺負了,怎麼不給我寫信。”
霍景勳回想起這四年,通信的次數十分有限,隻有生下女兒那年給自己來了一封信,之後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我寫信了,你沒收到嗎?”
蘇清禾心裡對霍景勳還是有些芥蒂的,這些年,一封封的信寄出去,根本收不到半點回音。
“什麼時候寫的信,寄到什麼地方去了?”
霍景勳心中起疑,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天水軍區大院,這幾年的信都是寄到那邊的。”
蘇清禾眼看著霍景勳臉色驟變,繃著臉,嘴抿成了一條線。
“怎麼了?”
蘇清禾根本沒想過霍景勳沒收到信,可看著霍景勳現在的臉色,心裡跟著起疑。
“我在阿裡軍區,在西藏。”
霍景勳心頭火起。
天水在甘肅,一封封信寄出去,自己根本不可能收得到。
蘇清禾怔愣一瞬,酸楚蔓延。
“我也給你打過電話,一直都沒人接。”
蘇清禾想了很多可能性,過去的四年裡,等不到回信,一顆心早就冷透了,此刻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
“打電話?我在隊裡從來沒接到過電話,家裡出什麼急事了?”
霍景勳明明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卻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綿綿小時候身體弱,生了幾次病,我想讓你給我彙點錢回來給女兒治病。”
蘇清禾說起這些,看著一臉茫然無措的霍景勳,隻覺得十分好笑。
霍家上上下下,在人前句句說大兒子孝順,在家儘孝,二兒子有出息,出去當兵建功立業。
內裡卻是爛透了,嫌棄綿綿是女孩,就連霍景勳給自己寄回來養孩子的錢都搶。
綿綿生病住院,蘇清禾請假忙上忙下,交錢的時候找張秀梅借十塊錢,借不到錢也就算了,還要挨頓罵。
要不是蘇清禾自己有工作,跑去借了錢給綿綿交醫藥費,孩子就活活病死了。
霍景勳抱著綿綿的腰不由自主地收緊。
“沒錢怎麼不找媽要?”
綿綿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聽到霍景勳的話立刻癟了嘴。
“爸爸,奶奶不會救我的,奶奶不讓媽媽給我治病,說我是丫頭,病死最好,免得浪費糧食。”
綿綿憋著眼淚,每句話都說得清清楚楚。
平時少言寡語的綿綿,這次倒是說了一長串的話。
蘇清禾心頭疼得厲害,深吸了一口氣。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趕緊回家啊吧!”
蘇清禾對此沒多說一句,淡淡開口,根本沒有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的打算。
霍景勳心頭狠狠悶著一口氣,對母親的憤怒已經壓不住。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母親居然如此無情,心裡更覺虧欠她們母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