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直播間像是卡了一樣,許久沒有彈幕出現,直到第一條彈幕,第二條、第三條……
滿屏的彈幕在滾動,在驚歎!
“驚為天人,驚踏馬為天人!”
“【酒】還能這麼寫?”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臥槽,這兩杯酒,感覺瞬間把什麼《慶功酒》給秒殺了啊!”
“還是彆對比了,一對比,就有種金小小遇上飛天茅台的感覺。”
“樓上神比喻,但沒毛病!你一句話,讓金小小讚助商一年廣告白打了。”
“剛才說《消愁》和主題毫不相關的人還在不在?就問你,這兩杯特麼的是不是酒!”
李萌萌懵逼了,怎麼感覺這才是酒,前麵的都像是兌水的假酒一樣。
導師席。
宋允熙搓了搓白皙光滑的胳膊,驚道:“我雞皮疙瘩起來了,蘇洛這歌詞寫的太好了吧。”
“他沒有把【酒】的主題,放在歌名上,而是藏在歌詞裡……借用這期的主題來形容,蘇洛這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朧月歐尼,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宋允熙美眸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偏頭看向美得像幅畫一樣的葉朧月。
“很厲害。”
“高下立判……”
葉朧月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她感覺自己沒法評價,因為寫的太好了。
還沒到導師點評環節,葉朧月就已經給了結果。
蘇洛的表演沒有丁逸凡誇張的舞台動作,隻是靜靜地坐在高腳凳上敘事這首歌。
在鏡頭麵前,她內心憋著一句話沒說:“在真正的佳釀麵前,勾兌的酒精飲料不配稱為酒。”
坐在右側的傅星耀沉默不語,表情複雜。
三期節目錄製下來,沒有人在懷疑蘇洛的歌是槍手寫的。
早知道,蘇洛有這創作天賦,當初他塌房的時候,傅星耀也不敢吃人血饅頭啊。
有這能力你早說啊,你為什麼不早說。
傅星耀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隨著副歌的進入。
旋律逐漸上揚。
情緒也隨之高漲,將歌曲的情感推向高潮。
蘇洛醇厚的聲音回蕩開來:
“一杯敬故鄉。”
“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
“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蘇洛的尾音做了顫音處理,他再次吹起了口哨。
沒有人覺得違和。
口哨聲響起,回憶的子彈便徹底擊穿了一個成年人的心理防線,
“不要在吹了!”
“嗚嗚嗚。”
李萌萌也哭了,她沒什麼生活閱曆,也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
李萌萌咬著嘴唇,心想再怎麼樣都不能哭出聲來。
要經受得住組織的考驗!
然後。
李萌萌眼角餘光瞥到了,旁邊穿著漢服同是【洛陽鏟】的姐妹,已經哭花了妝容,睫毛膏暈成黑圈。
李萌萌回頭一看,坐在後麵的幾個【洛陽鏟】的姐妹,之前還在信誓旦旦說,隻要蘇洛唱歌就把耳朵捂上,投票就不投。
可現在呢?
她們幾個抱作一團,嗚嗚的哭泣。
李萌萌顫抖著嘴唇道:“千萬不要背叛組織……”
……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過往。”
“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
“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寬恕我的平凡驅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好吧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一下子四杯酒猛的灌下肚,心底壓抑已久的苦澀,悲傷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
八杯酒,道儘人生所有。
一杯比一杯濃烈。
一杯比一杯苦澀。
喝的是酒,咽下的是生活。
琴音緩緩落下。
一曲終了。
整個演播廳陷入了短暫真空的死寂。
“哇!”
“嗚嗚嗚。”
“這酒好苦啊,我不喝了,嗚嗚嗚。”
觀眾席中,有人忽然嚎啕大哭。
這哭聲就像是一個信號。
接著。
哭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用袖口擦著眼淚。
大著肚子的孕婦無聲流淚。
年輕的觀眾肆無忌憚用哭聲宣泄內心的積壓已久的情緒。
演播廳,充斥著哭聲。
全場有一半以上的觀眾都在哭。
怎麼勸都勸不住的那種。
堪稱是綜藝史上最大的“演出事故”。
李萌萌也在哭,她還是沒忍住。
……
後台導播室。
“嗚!”
有人沒忍住發出哭腔,隨後又趕忙捂住嘴巴,沒有哭出聲來。
攝影機後的攝影師,也被淚水模糊了雙眼,看不清,我真的看不清啊。
剛大學畢業的化妝師抽出十幾張紙巾。
王學軍罵道:“哭他媽什麼哭,一個成年人了,就這點承受能力嗎!”
化妝師小姐姐哽咽道:“導演,你怎麼也哭了。”
王學軍擦了把臉,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眼睛進磚頭了。”
王學軍揚起臉,吸了吸鼻涕,接著伸出手:“給我來張紙巾。”
……
直播間彈幕相比較之前少了很多,因為一隻手在擤鼻涕,一隻手在打字,肯定會慢。
“這踏馬才是【酒】,前麵的那些都是些劣質假酒!”
“聽完這首《消愁》,再回想前麵那些酒,我真的想吐。”
“蘇洛八杯酒道儘人生,前麵的選手唱的什麼喝啊喝啊不醉不歸,這歌詞尬的我腳趾扣地。”
“一幫小年輕哪有什麼人生閱曆,懂個屁的酒,可蘇洛也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他是怎麼寫出這樣的歌曲的?”
“好一句‘清醒的人最荒唐’;蘇洛,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沒有被生活毒打過的人,是不可能寫出這樣的歌詞。”
“這歌寫的真好,我都五十歲了,還能聽哭。”
“每個不同年齡段的人,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這是一首聽了想喝酒的歌。”
……
嘩啦啦。
天氣就像領導的臉色說變就變。
大雨傾盆落下。
陳默拖著失魂落魄的步子走出公司大樓。
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
手中緊緊攥著那份辭退通知。
雨水打濕了頭發,發絲黏在了一塊。
地鐵站的冷氣撲麵而來。
陳默打了個哆嗦,終於回過神來。
他低下頭,看到流浪歌手坐在台階上撥弄吉他。
陳默在口袋裡掏了掏,現在沒人用現金了,但他還是掏出了兩枚硬幣,丟進琴盒裡。
進站後等了幾分鐘。
車終於來了。
上了車後,陳默打了個噴嚏。
陳默掏出手機往上將房東的催租信息、母親的未接來電、銀行卡餘額不足的提醒,機械的劃過。
斜對角。
穿著jk服的女生在戴著耳機聽歌。(其實在看直播)
她的耳機有點漏音,質量肯定不是太好。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陳默能隱約聽到傳出來的歌聲,他嘴唇動了動,抬起頭,女孩背後的玻璃窗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陳默的腦海中忽然閃過幾年前的畫麵,農村裡,母親正往火堆裡添柴,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慈祥:“咱家終於出了你一個大學生,將來肯定有出息……”
玻璃窗裡的男人在哭,手裡的辭退通知被揉成團。
而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少年在笑。
那是過去與現實的他。
“清醒的人最荒唐”
陳默想喝杯酒,酒醒以後,把煩惱全都忘掉,就像那句歌詞: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生活雖苦,但還是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