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去,八文誰要?你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不懂行情,今一早還有人賣六文一捆呢!”
一個八字胡男人在柳雲貴的木板車前扒拉著那些木柴,一臉的嫌棄。
“老板,您看我這木柴都是粗木柴,從山上砍來的,耐燒。”
柳雲貴用粗糲的大手護著木柴。
一邊防止被那人把成捆的柴弄散,一邊極力討好的推銷著。
月紅快步走上前,輕輕喊了一聲。
“三叔!”
柳雲貴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月紅,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和尷尬。
“月紅,你怎會在這?”
月紅強忍著心酸,柔聲開口。
“三叔,咱不賣了,回家。”
柳雲貴連忙說道。
“這哪行,好不容易拉來的柴,得賣了換錢。”
“三叔,冬天冷,這些木柴留著自家烤火用吧!咱不賣了,您先跟我回家。”
柳雲貴還想再說什麼。
看到月紅眼裡隱隱泛著淚光,堅持賣錢的想法突然就煙消雲散。
“好,聽你的,咱不賣了。”
“六文,這一車大爺我全要了。”
那八字胡男人聽他倆說不賣了,反而著急起來,拉著木板車不肯放手。
市場上倒是真有六文一捆的木柴,可那些細枝條的明顯不夠這一車木柴好。
“聽不懂人話嗎,咱們都說不賣了,你少在這糾纏。”
暗香挎著大包小包走了過來,衝那八字胡男人不客氣的說道。
八字胡男人見又是一個漂亮小姑娘,板著臉不悅的回懟。
“關你個小丫頭什麼事?”
“咋就不關我小閨女的事了,你這生意本就沒談攏,可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
王伯上前冷冷的看著八字胡男人。
那八字胡男人一看他們人多,知道占不到便宜,一甩袖袍氣呼呼的走了。
為這點小事還犯不著生氣。
月紅拉著王伯和暗香過來給柳雲貴介紹。
“三叔,這是我夫家公爹和妹妹。”
柳雲貴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趕緊拱手說道。
“親家公,讓您見笑了。”
又對暗香點了點頭。
王伯一聽他這喊的是親家公啊?
不敢當、真不敢當!
忙打起了哈哈掩飾尷尬。
“原來是月紅的三叔,我比你年長十好幾歲,柳小哥還是喊我王大哥吧。”
“好,王大哥。”
柳雲貴下意識的用手遮了遮衣服上的補丁。
暗香跟著月紅喊柳雲貴“三叔。”
柳雲貴手足無措的應著。
幾人寒暄片刻,月紅見她三叔有些拘謹。
柔聲細語的說道。
“三叔,咱們搬來城裡不久,先是安排好住所,後又給阿爹治腿。
這一忙也沒抽個空回去看看你們。
今日遇見也是巧了,您先隨我們回去看看阿奶和阿爹吧!”
“好。”
柳雲貴點了點頭。
心下想著今日出門身上也沒帶幾個銅板,二哥他們剛搬來城裡,家裡沒準會缺木柴。
一會就把這一木板車的木柴送給二哥他們也好。
於是,月紅和王伯陪著柳雲貴拉著一木板車的木柴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暗香拿著大包小包,去停放馬車的地方用對牌拿了馬車。
她見月紅不肯上馬車,隻得趕著馬車慢悠悠的跟在他們後麵。
王伯走在柳雲貴旁邊同他閒聊。
“柳小哥,這都到年底了,地裡還忙不?”
柳雲貴輕輕搖了搖頭。
“王大哥,地裡不忙了,冬小麥播種下去後,也就迎來了農閒時光。
咱們村裡的人都去山上砍柴,給自家準備一年柴火的同時,也砍一些拉到城裡來賣。”
王伯微微頷首,就聽柳雲貴又感激的說道。
“王大哥,一直沒有機會感謝您。
您讓月紅月初送給我們家的糧食和油幫了我們家大忙。
今年糧食收成不好,本以為這個冬天會很難熬。
沒想到有您的幫襯,小弟記在心裡了,日後若是有機會定當報答。”
王伯爽朗地笑了起來。
“柳小哥,說啥報答不報答的,這也是大閨女對你們的一份心意。”
月紅在一旁與她三叔分享好事兒。
“三叔,阿爹的腿治好了呢,都能丟開拐杖自行走路了。”
柳雲貴腳下就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好在王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小心著點,柳小哥。”
王伯關切地說著。
柳雲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大哥,我沒事,月紅,你剛剛說啥?你阿爹腿完全好了?”
月紅點頭。
“嗯呢,三叔您一會見著就知道了。”
王伯看著大街上行人如織,不時有馬車驢車經過,對月紅說道。
“大閨女,你還是去馬車裡坐著吧,我陪著柳小哥就行。”
月紅沒再堅持,轉身上了暗香趕著的馬車。
沒了月紅在旁邊,王伯繼續和柳雲貴閒聊。
“柳小哥,你這一木板車的木柴從山上砍下來,再劈成一段段捆成柴垛子,要花費不少功夫吧?”
柳雲貴抹了把額頭的虛汗。
“王大哥,確實費了不少勁,不過農閒時也沒啥好做的。
往年還能去河碼頭扛扛麻袋,一天賺個三十來文。
今年碼頭那邊活兒少,都不收咱們這些打零工的。
上山砍些柴下來,多少能賣點錢補貼一下家用。”
“這上山砍柴隻怕也不容易,全都是力氣活。”
王伯摸著為數不多的胡須,感慨著說道。
柳雲貴歎了口氣。
“確實不容易,我二哥的腿當年就是在山上砍柴時,不慎摔斷的
王大哥,剛剛聽月紅說她阿爹的腿治好了,這事是真的嗎?
畢竟二哥這腿都拖了好幾年,我一時都不敢相信。”
“是真的,你一會見著便知,柳小哥你還是彆再上山砍柴了。
我剛剛聽你開的那個價格,這錢賺不了多少,又苦又累不說,還存在著風險。”
柳雲貴聽著王伯替他著想的話,心下感激,卻又有苦難言。
今年年景不好,還不知道明年地裡能得多少糧食。
為了多存一些糧食,侄女月紅送給他們家的好米,他們隻留了一點過年時待客。
更多的米麵都拿去跟糧鋪的老板換了陳米和糙米。
天冷了,家裡大人孩子還要買些棉花做冬衣。
被子裡也不夠厚實暖和,哪哪都需要錢。
農閒下來,他一個好手好腳的大男人怎能在家閒著。
砍柴雖然賺不了多少銅板,但好歹能積少成多。
王伯看著柳雲貴一臉的無奈,笑著說道。
“柳小哥,你應該也有你的難處。
可上山砍柴不僅辛苦,賣柴的時候還被人故意刁難。
剛剛我那大閨女看著都心疼了。”
月紅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王伯可是親眼瞧見,知道大閨女這是心疼自己的親人了。
王伯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大閨女心裡難過。
要幫著月紅三叔他們倒也不難。
柳家米麵鋪子裡本來就差人,與其請外麵不知底細的人,還不如讓自家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