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一高一低兩名姑娘扛著大包小包徒步前行。
月紅瀏覽著闊彆四年的柳家村,這裡陌生而又熟悉,是生她養她的地方。
再多的近鄉情怯,進了村裡也抵不過歸心似箭。
不遠處的民宅已經有煙囪裡冒出了炊煙,扛著農具的村民三三兩兩從地裡歸來。
有人認出了小月娥,頓住腳步好奇的問。
“月娥,你家來客人啦?”
月紅聞聲望去,有些麵熟,但又一時想不起怎麼稱呼。
好在還有小妹在旁邊。
小月娥挺直身子驕傲的說道。
“謝嬸子,我姐姐回來了,我正帶著姐姐回家呢!”
這句話把兩邊都給介紹了。
月紅對那人點點頭。
“謝嬸子,我是月紅,今日剛回家。”
謝嬸子恍然大悟般說道:
“哎呀,原來是月紅啊,都長這麼大了,出落得這麼漂亮,在外麵過得還好吧?”
月紅微笑著回答。
“謝嬸子,挺好的,就是一直惦記著家裡。”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你倆快回家吧!我剛剛在地裡見到你阿娘和你弟弟了,他們也很快就會回來。”
“好的,謝嬸子也早些回去。”
月紅和月娥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月娥不停地給姐姐說著村裡的新鮮事。
月紅微笑著傾聽,時不時撘上一句兩句。
很快,就到了自家的院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長高了的緣故。
小時候看著很有安全感的泥巴圍牆,如今再看就有些低矮了。
走到院門口,月紅望著那有些歪斜的柵欄門。
沉寂許久的點點記憶瞬間在腦子裡被喚醒。
阿娘在她去打豬草時,關切的提醒。
“乖女,看著腳下,小心有蛇。”
阿爹提著一條子豬肉,開心的說著。
“閨女,今晚有豬肉吃哦!開不開心?”
弟弟得知自己要賣身為奴,不顧一切的跑過來,跌倒了剛好抱住了自己的腿。
他哭著喊:
“姐姐,不要走!”
阿奶依在柵欄門邊,等她走近了才上前幫她擦著身上的泥汙,嘴裡埋怨著。
“大丫頭,都說了下雨後路麵打滑,你非要去尋那雨後的地皮菜,摔疼了沒啊?”
而她則是將小籃子裡的地皮菜拿給阿奶看。
“阿奶,您看,這個可以跟雞蛋一起做湯,您不是說很好吃嗎?”
往事一幕幕,四年的時光,親情咫尺天涯。
此刻,她又回到了家門口。
小月娥挎著竹籃子歡快地推開柵欄門,大聲喊著。
“阿爹,阿爹,我姐回來啦!是我親姐姐回來啦!”
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月紅左手抱著大包袱,右肩上背著大布袋走進院子,打量著四周。
角落裡那棵老梨樹似乎又粗壯了些,樹下曾經玩耍的石凳還在原地。
這時,堂屋裡傳來像似有物體摔倒的聲音。
月紅心下一緊,丟下東西不假思索的衝了進去。
堂屋裡還沒點上油燈,傍晚時分屋裡光線昏暗,月紅還是一眼認出了躺倒在地上那個人。
是阿爹。
淚水頃刻間模糊了視線,月紅快步跑過去,將阿爹從地上扶著坐起。
“阿爹,女兒回來了。”
“可是月紅?是爹的閨女回來了嗎?”
柳樹林布滿老繭的手指碰觸到月紅的臉上,又趕忙移開。
“閨女,月紅?爹對不住你,要不是被爹拖累”
“阿爹,您彆這麼說,您這樣說,女兒會傷心,女兒這不是回來了嗎?”
堂屋裡的油燈被小月娥點亮。
“姐姐,咱倆一起將阿爹扶到椅子上坐下再說話。”
月紅也像小月娥一樣,用衣袖擦去眼淚,姐妹倆一起攙扶著阿爹坐到椅子上。
“爹啊,您怎麼會摔倒在地上?您在地上躺了多久了啊?”
月紅用衣袖擦著眼淚,可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越擦越多。
想到剛剛阿爹無助的躺在地上,月紅越想越心疼。
“沒,閨女,不是你想的那樣,爹是想省點燈油錢,這會還沒黑透,想再多乾一會活。
突然聽到月娥在外麵喊,說她姐回來了,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是大閨女回來了,心裡一著急才摔倒”
“阿爹,這些年苦了您了,您這摸黑乾活,就不擔心眼睛也不好用了麼?”
月紅說完抹去臉上的淚水,轉頭看向桌上那盞妹妹剛點亮的油燈。
豆大般的火苗靜靜的燃燒,光亮和能見度極為有限。
月紅走出堂屋,將東西都拿了進來,看似在包袱裡翻了翻。
實際上是從空間取出一包照明蠟燭。
走到油燈邊,借著油燈上的火苗將一支蠟燭點亮。
堂屋裡瞬間亮堂了起來。
將蠟燭滴了兩滴蠟油在桌麵,蠟燭放在上麵就穩穩的了。
月紅又點亮一根蠟燭拿在手上,對小月娥說道。
“阿奶還是住在東廂房嗎?我去看看阿奶。”
柳樹林和月娥還在驚歎這蠟燭怎麼這麼亮。
聽月紅說要去看阿奶,小月娥忙帶著月紅去了東廂房。
隨著蠟燭的光亮進來,昏暗的東廂房也跟著亮了起來。
月紅手上的不是普通蠟燭,那是末世時研發出來的新型照明工具。
不僅亮度高,而且燃燒時間長。
本來還配有防風罩,月紅覺得沒必要就沒拿出來。
阿奶正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看到光亮,眯著眼睛望過來。
“小丫頭啊,你怎麼還沒去做飯?一會你娘和哥哥從地裡回來,還得去做飯”
阿奶的聲音帶著幾分虛弱,像似夢囈。
小月娥一拍腦袋。
“啊!我得去做飯了,姐姐,阿奶腦子有些迷糊,你聽著就好,反正也交流不了。”
說著就要去廚房做飯,月紅忙說了一句。
“拿上堂屋桌上的蠟燭去廚房點亮。”
“好啊!這蠟燭真亮,比村裡人辦喜事的蠟燭還要亮好多呢!”
小月娥歡快的跑去堂屋,拿了一支桌上的蠟燭。
看到她阿爹正在用左腿扒拉著地上的木拐棍,忙走過去幫他撿起來,遞到阿爹手上。
想了想,小月娥從口袋裡拿出銀錠子和那盒好吃的糖塊。
蠟燭照的堂屋比往日裡都要亮堂。
柳樹林一眼瞥見小閨女手裡捧著一個銀元寶,笑眯眯的湊到他麵前。
“阿爹,這是姐姐的公爹給的,您收著,還有這個是糖,您嘗一塊,還要給阿奶阿娘和哥哥各留一塊。”
小月娥說完,擔心她阿爹舍不得吃,掰了一塊就喂進柳樹林嘴裡。
柳樹林隻覺得那糖塊好吃不膩,甜味兒直達心底。
他活到三十五歲,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嘗了個遍,還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糖。
這糖,給人以一種苦儘甘來的味覺
等等,小閨女剛剛說了啥?
姐姐的公爹?自己的大閨女嫁人了?
柳樹林想到大閨女梳著的是婦人發髻。
大閨女在沒有家人的陪伴下和祝福下就草草嫁人了?
柳樹林痛苦的捶著自己的右腿。
“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