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州的戰事剛一結束,魯修就趕忙派人給蘇伶送去了信,告知她匈奴兵已然退去的消息。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還要跟隨蘇定山前往武州。
隨著匈奴大軍徹底撤離,武州街頭也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繁華。
蘇定山要在武州逗留幾日,而魯修身上分文皆無,無奈之下,隻好去找王爺。
“大清早的,找老夫所為何事?”
正在練體的鎮北王,瞧見魯修過來,收了招式後開口問道。
“出來好些日子了,身上都有餿味了,跟我一同出來的兄弟們,也都沒換洗的衣服。關鍵是,當初執行夜襲計劃,大家穿的都是黑色衣服,走在大街上實在太紮眼。”
在大乾王朝,青、碧、綠屬於同一色係,皆為“賤色係”。
賤籍男子的穿衣顏色便是青色,也就是黑色,洗過之後就近似灰色。
而白色,反而是平民或無官身之人穿著。
有錢人家雖穿錦衣,但也是以白色為底子,上麵繡花來彰顯自身高貴。
王府的下人,男子穿黑色衣服,女子則著綠色,所以魯修他們製作衣服時,用的全是黑色布料。
魯修不懂這些講究,他選黑色主要是為了夜間出行方便。
再看王爺的親衛,皆以藍色為底色,不同身份通過領口斜邊上鑲邊的顏色來區分,有官職的則在布料和繡花上有所差異。
蘇定山大致明白了魯修的訴求,便問道:“你打算讓你的人穿什麼樣式的衣服?”
魯修思索片刻後說道:“土黃色,或者橄欖綠。”
“什麼?”蘇定山愣了愣,又道:“土黃色我能理解,可這橄欖綠是什麼顏色?”
被王爺這麼一問,魯修才反應過來,這個時代還真沒有他說的這種顏色,而且黃色還容易犯忌諱。
他突然想起後世明代的錦衣衛,咧嘴笑道:“先前我們都穿黑色衣服,所以叫黑蛟彆動隊,如今我們也是王爺身邊的人了,要不換個名字?”
“說說看,換什麼名字?”
蘇定山放下手中煉體的長劍,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
“您想啊,我們都是為王爺辦事,大多執行機密任務,且都在夜裡,就算穿得再好也沒人看得見,可謂錦衣夜行,不如就叫錦衣衛如何?”
“錦衣衛?王府的侍衛?”
蘇定山皺著眉頭,不置可否地問道。
“對呀,咱們幽州又不是天天打仗,這些侍衛養著也不能光吃白飯,總得給王爺辦點事,比如抓敵人暗探、捉拿窮凶極惡的歹人、打擊違法的世家……”
“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就叫錦衣衛,衣服是什麼樣式的?”
蘇定山生怕魯修又說出什麼不好的話,趕忙打斷,轉移話題問道。
“既然是王爺的貼身之人,穿著自然不能太差。我覺得外麵穿綢,裡麵著棉,頭上戴冪籬行事。”魯修說道。
冪籬其實就是帷帽,不同之處僅在於冪籬隻是帽子四周的部分,但大致差不多。
這樣的裝束蘇定山能夠想象出來,可一想到這些人都要穿綢緞,他就一陣心疼銀子。
誰知魯修接著說道:“為了行動方便,衛士穿短褂,上麵繡雲圖,衛官穿長衫,繡的是雲蛟,我作為輕都尉,按正常製服就行。”
“你還真敢說!……你知道這得花多少銀子嗎?”
蘇定山瞬間暴怒,這簡直就是在剜他的肉啊,一百人,一年四套衣服,那得是多大一筆開銷?
“王爺,您這就心疼了?您知道這次打匈奴,我們十幾個人花了多少錢嗎?”
魯修一臉詭異的神情,在蘇定山看來,不過是在嚇唬自己罷了。
“就你那身破衣服,能值幾個錢?”
“穿的是破,可武器您瞧見了吧?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鋼。為了趕製這十幾把刀,王府專門請了三十個工匠。”
“啊!……你們如此敗家,府裡武器不是多的是嗎?”
蘇定山這下心疼得不行,三十個工匠連夜加班打造,這得花多少錢呐。
“府裡的武器,哪有我們現在用得順手?”
說著,魯修從腰間拔出短劍,一旁的侍衛見狀,嚇得趕緊也拔出劍。
蘇定山見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趕忙對侍衛說道:“都把劍收起來,魯都尉這是給我看他的劍。哎喲喲,真的是賤,你這劍還真是短啊……”
魯修怎麼聽都覺得王爺這話另有所指,不自覺的夾緊腿,說道:“夜間行動,講究的就是穩、準、狠、快,武器太長不利於行動。”
這時,有侍衛端來一杯茶,放在桌上。
魯修見狀,拿起就喝。
水溫剛剛好,他一飲而儘,擦了擦嘴,看著一臉無辜的蘇定山,繼續說道:“夜間行動,可不隻是為了殺人,更重要的是最大程度的搞破壞,甚至執行斬首行動。”
蘇定山剛才見魯修喝了自己的茶,心裡多少有些不高興,可聽到魯修最後這句話時,他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過了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答道:“啊!哦,對!你說得對!”
終於,王爺覺得這錢似乎花得值了。
“王爺,其實這隻是一部分小錢,最值錢的是王府把整個幽州城裡的硫磺和硝石全買回來了。”
魯修話音剛落,蘇定山就感覺腦袋“嗡”的一下,懵了……
“你要那麼多硫磺和硝石乾什麼?……我們王府又不開大藥堂,你……”
話還沒說完,魯修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手雷,輕聲說道:“王爺,等會兒您帶上銀子,我給您表演一下,您再看看值不值。”
酒爵上露出一小截繩子,魯修居然問自己值不值?難道這小子用酒泡硫磺?
這個院子是武州軍營專門為將軍和王爺準備的休息之地,場地十分寬敞。
魯修見王爺不信自己,便走到牆角的一棵小樹旁,將手雷埋在樹腳下,而且還是靠近院牆的那一側。
他掏出火折子,點燃引線,撒腿就跑,嘴裡念叨著:“法瑞的哄……!”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驟然響起,宛如天際驚雷,震顫著大地。
一棵稚嫩的小樹,在這突如其來的力量下,竟被無情地連根拔起,斷裂的枝乾與紛飛的落葉,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淒美的弧線。
王爺聞言,心中猛地一悸,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更多的是對這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憚。
軍營之內,原本沉寂的氛圍瞬間被打破,士兵們紛紛丟下手頭的活計,神色匆匆地向聲源處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