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突然想起來師父說的陸沉舟有個五歲的女兒,從方才小女孩口中得知陸沉舟畫了她的畫像,那麼就意味著他一直在暗地裡調查她。
“小姑娘,畫而已,或許你爹爹畫技一般,而且這世間總有相似之人。”
沈嫿對蘇蘇說的話隨便搪塞了一句,便使溫映雪都覺得蘇蘇的話隻是一句小孩子家說的不能當真的童言。
“我沈嫿的規矩便是醫人不出鬼市,你壞了規矩,但我不會。”
沈嫿欲要離開,卻被溫映雪拉住胳膊,怎麼都不肯鬆開。她懇求道:“沈大夫,我求你了,我母親病了好長時間,請了多少名醫也不管用,所以我才想到你。”
沈嫿仍然淡淡地看著她,沒有答應的意思。
“我知道沈大夫的規矩,但也是不得已,這樣最起碼我還有一絲希望。”
溫映雪將桌子上的箱子搬起遞到沈嫿懷裡,說道:“這些都給你,隻要你能治好我母親的病。”
珠兒想要阻攔被又將伸出的手收了回去,也是滿臉愁容。
沈嫿將盒子打開,見裡麵都是一些貴重的首飾,還有幾張銀票。但有一樣東西吸引了她的眼球,她將箱子裡的一個類似玉璽的東西拿出來端詳了幾眼,繼而說道:“我隻要這個。”
溫映雪回道:“隻要這一個?”
沈嫿點點頭,但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
“這麼說你同意給我母親治病了對嗎?”
溫映雪方才都打算給沈嫿下跪,沒想到一箱子的東西沈嫿就隻要了一樣,而且這個東西是她小時候母親送給她的,她一點都不感興趣,隻覺得是一塊長得奇怪的印章。
“走吧。”
沈嫿將東西收起來,換了珠兒提前準備的衣服,跟著溫映雪出門。
走了沒多遠沈嫿將溫映雪手中的燈籠拿走,說道:“我拿著吧!”
其實沈嫿在黑夜用不著燈籠,但是她現在裝成下人,總不能讓主人家拿著燈籠的道理。張氏住的地方離溫映雪的院子不算遠,但是要穿過溫倫的書房,所以溫映雪提醒沈嫿等會兒如果碰到人千萬彆出聲,隻管低頭走路。
可最怕什麼來什麼,溫映雪剛說完隻見從溫倫的書房走出一人,正是她的姐夫陸沉舟。
“完了!”
聽完溫映雪的歎氣沈嫿抬起頭,心中一緊,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映雪,蘇蘇怎麼沒跟你一起?”
陸沉舟出了書房正好看到溫映雪路過,想著去看一下陸蘇蘇。
“她在我屋裡練字,珠兒正陪著她。”
“這麼晚你去哪兒?”
溫倫不知何時走了出來,見溫映雪晚上還在院子溜達,順嘴問了一句。
“父親,我去看看母親,聽嬤嬤說今日晚間母親沒吃飯,想著給她送些我今日買的點心。”
溫倫沉聲道:“去吧,彆待得太晚。”
沈嫿一直低著頭站在溫映雪身後,她用餘光看了溫倫幾眼,可就在她要收回目光之時,陸沉舟也在看向她。
陸沉舟看了沈嫿兩眼,然後皺眉一笑,卻又什麼都沒說。
沈嫿知道陸沉舟已經認出自己,但他又沒有當麵拆穿,心中有些疑惑他到底在想什麼。
“嬤嬤,母親呢?”
溫映雪領著沈嫿進入張氏的屋內,屋子裡除了張氏的貼身嬤嬤,再無其他人。
“主母今日好像清醒許多。”
沈嫿看向正在書案前寫字的一個年輕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左右,但是溫映雪也有十八九歲,為何她的親生母親如此年輕,完全不看不出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女人,張氏不僅長得美,而且還識字寫得一手好書法。
“這位?”
嬤嬤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沈嫿。
溫映雪回道:“我給母親請的大夫。”
沈嫿這時已經走到張氏身旁,看著她寫在紙上的一句詩‘曾經傷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好字。”
沈嫿突然開口。
張氏抬眼看向沈嫿,笑著回道:“過獎了,這些都是老爺教我的。”
溫映雪走到母親跟前,對張氏說道:“母親,這位是沈大夫,她醫術高明,定能治好你的病。”
“我沒病,你們怎地老是說我有病,還給我吃那些藥。”
嬤嬤解釋道:“主母,你就讓這位沈大夫給你把把脈,我們看完再寫如何?”
見張氏點頭答應後沈嫿開始診脈,可從脈象上來看張氏確實沒什麼大病,但是體內卻有一種慢性毒,此毒不致命,但會使人頻繁出現幻覺,中毒的人甚至不會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事情。
“嬤嬤,可否將夫人平時的那些藥渣拿來給我瞧瞧。”
嬤嬤眼神有些遊離,說話也帶著一些緊張不安,回道:“都倒了,沒留。”
沈嫿指尖離開張氏的手臂,對她說道:“夫人,你確實沒病,隻是因為前些年大病一場傷了身體,從今日起你不用吃藥會慢慢好起來的,藥不能亂吃,俗話說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有些藥是真的會有毒。”
張氏淺淺一笑,卻掩不住眼底的哀涼,也就瞬間便歸於平靜,聲音帶著幾分清冷對溫映雪說道:“不要怪嬤嬤,她這些年照顧我也是費了心思的,回頭跟你父親說說看給她多加些月銀。”
溫映雪心思簡單,根本沒聽出張氏在傳遞信息,她方才的那番話意味著嬤嬤是溫倫放在她身邊的人,而且那些藥或許也是溫倫讓嬤嬤給她吃的。
沈嫿從藥箱中拿出一袋藥丸,直接放在張氏手中,輕聲說道:“夫人,這些是安神的藥丸,你每日一粒,吃完可以讓你女兒去找我。”
其實沈嫿給的並不是安神藥,而是可以解百毒的紫心丹。
張氏目光柔和,頭部微微下沉。
嬤嬤,你去沏一壺茶給沈大夫,我還要問問她關於養生的事情。
嬤嬤看上去有些不情願,但也不好當著沈嫿和溫映雪的麵拒絕,所以隻得暫時離開。
待人走後,沈嫿又對溫應雪說道:“溫小姐,我晚飯沒吃,是否可以去你們的小廚房給我弄些吃的,饅頭包子都成。”
溫映雪看了眼張氏,見張氏點頭應允才舍得離開。
“夫人其實知道體內之毒的根源,對嗎?”
張氏搖頭笑道:“多謝沈大夫,方才第一眼見你我便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大夫,你就是那日在我女兒屋內將她姐姐請來的人吧?”
沈嫿有些意外張氏是如何知道那日的事情。
“我就一個女兒,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給她選的,乾淨且忠心。”
張氏又道:“沈大夫出手如此大方,紫心丹是需要花很長時間才能煉出來的,看來我女兒給了你不少好處。”
沈嫿輕輕側頭,又晃了晃腦袋。
“是什麼?”
“今日溫小姐拿著一箱子的東西求我給你治病,我隻要了一樣東西。”
說著沈嫿將方才的東西拿出來給張氏看,張氏看完之後雖說臉上沒有露出不悅,但眼睛卻出賣了她,很明顯她很在意這個東西。
“夫人,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張氏點頭。
“夫人祖籍何處?”
張氏看著沈嫿手中的東西愣了愣神。
沈嫿沒有等張氏開口,直接又問:“北邊對嗎?”
“看來沈大夫猜出來了,既然如此那這東西你先替我保管,放在我女兒那裡我當時隻是圖個安全,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東西會放在一個小姑娘的體己箱裡。”
沈嫿回道:“既然夫人如此大方,我也不能白拿你張家的東西,你女兒今後若是遇到麻煩你可以來找我,還有這個”
沈嫿又從一醫箱裡取出一個瓶子遞到張氏的麵前,可張氏並沒有接受,她將東西退回給沈嫿,然後說道:“我要是想讓她消失,她墳頭的草已經長了幾茬了。”
“好吧,看來夫人有自己的打算。”
“沈大夫不想除了這些不想問問東西如何用?”
張氏將東西放在手中端詳了片刻,“這個東西我隻是替人保管,怎麼用得靠緣分,用對了便能呼風喚雨,用得不對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沈嫿開口問道:“真能借來陰兵?”
“你的眼睛不是可以看到嗎?找個地方試試不就知道了。”
這時嬤嬤端著茶走了進來,溫映雪也跟著拿來一盤點心放在沈嫿麵前。
“沈大夫,喝茶。”
嬤嬤將茶遞到沈嫿麵前,客氣的笑道。
一杯茶下肚後,張氏對溫映雪說道:“我有些乏了。”
沈嫿聽說張氏的意圖,隨即起身拿起醫箱道彆,臨走時從嬤嬤的身旁繞過。
“沈大夫,我母親的病真的能好嗎?”
沈嫿看著溫映雪不知如何告知她母親其實一直都知道有人給自己下毒,而且也知道下毒之人,但是就方才的情況來看張氏並不想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沈嫿心中不禁感歎張氏的隱忍和籌謀,她方才已經在向自己透露溫倫不是個善茬。
“夫人的病會好,隻是不能著急,你可以多去她那裡走動走動。”
“可是母親不讓我多待。”
沈嫿問道:“為何?”
“我也不知道,小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
溫映雪眼裡泛著光,對她而言在短短幾年失去了親姐姐和母親的疼愛,甚至父親也對她沒有之前那般疼愛,可是她在人前不能表現出來失落,更是要時刻謹記父親對自己的教誨,不能在外失了溫府的顏麵。
溫映雪將沈嫿從後門送走後,陸沉舟早已經在門口等候,突如其來的攻擊令沈嫿有些措手不及,她連退幾步,手上的醫箱差點落地,正準備反擊時,陸沉舟開口說道:“沈大夫,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沈嫿迅速收起正要發出去的袖口中的暗器。
“陸大人,或許是南京城太小了,沒想到在這裡都能碰到。”
“沈大夫,這個地方你難道不熟悉嗎?”
陸沉舟故意試探道。
沈嫿想起幾日前她來溫府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地方碰到陸沉舟,兩人還過了幾招。
“那天在背後偷襲的人原來是陸大人。”
沈嫿故意帶著質問的口吻,其實她早就知道那人就是陸沉舟。
陸沉舟繼續道:“沒想到沈大夫的功夫了得,陸某也不是對手,方才要不是我發出聲音,恐怕這會兒我小命已經沒了。”
“陸大人過獎了,我的這點兒本事隻是為了防身,你的本事恐怕才是深藏不露,”
沈嫿在心中冷笑了幾聲,從陸沉舟的口中能說出這樣的話也是為難他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藏拙,隻是這在官場那些人看來他就是如此,可沈嫿在第一次見陸沉舟的時候就知道此人絕不是表麵是上這麼簡單。
沈嫿最終選擇不回答陸沉舟的問題,儘管陸沉舟跟了她一路,沈嫿依舊不搭話。
“好吧,我有事請你幫忙。”
陸沉舟直言道。
沈嫿:“驗屍?”
陸沉舟點點頭,又擺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笑道:“沈嫿,你今天來溫府做什麼?”
“替溫家主母看病。”
“張夫人什麼病?”
沈嫿反問:“你不知道?”
陸沉舟回道:“我隻知道是前兩年突生了病,後來有些不記事情,但近來聽說好了許多,你今日去了她出,感覺如何?”
沈嫿停下腳步,深深歎了口氣,說道:“你們這些當官的,宅子的事情也很熱鬨。”
“什麼意思?”
沈嫿聳了聳肩,看著陸沉舟饒有興趣地回道:“沒什麼,就是年紀大了操的心太多,我給她配了特製的藥丸,過不了多久就會好。”
沈嫿又問:“你讓我去給誰驗屍?”
“守皇陵的兩個太監。”
“非得今日?”
“嗯。”
“可今日我並未帶工具出門。”
“放心,刑部你要的東西都有。”
陸沉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但是”
沈嫿的話還未說出口,陸沉舟將十兩銀子塞給她,並笑著說道:“放心,你的規矩。”
“陸大人,你女兒說在自家的書案上看過我的畫像。”
“什麼?”
陸沉舟明顯被沈嫿突如其來的一句發問,問得有些心虛,隨即說道:“小孩子的話不能當真,在她們的世界裡大人長得都差不多。”
“原來陸大人還有這癖好,喜歡畫女人的畫像。”
沈嫿眼底露出鋒芒卻瞬間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