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時間,有時候讓人感覺度日如年,可一旦過去,再回首,又如白駒過隙。
洪武二十六年的這個夜晚,朝廷之中的皇親國戚,勳貴要臣,甚至就連作為皇帝的朱元璋在內,全都倍感煎熬,當太陽東升,卻又懊悔時間太少,有許多問題沒來得及考慮,就到了早朝的時間。
“陛下有令,懸百官覲見!”
太監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在紫禁城之中回響。
文武百官排成兩列,井然有序的走進了奉天殿之中。
朱元璋一說有事起奏。
黃子澄便迫不及待地高聲喊道:
“今秦王殿下薨逝,冤魂未散,九泉銜恨!臣伏乞聖裁,即刻將逆臣李暄斬首示眾!”
齊泰等人紛紛高呼:
“臣附議!”
朱元璋沉默片刻,轉頭看了蔣瓛一眼。
蔣瓛立刻說道:
“涼國公大病未愈啊!”
黃子澄冷哼了一聲道:
“總不能為了等他一人,就一直不去處置李暄吧?”
齊泰點頭說道:
“沒錯,陛下昨日為了涼國公特意將李暄死期延後一日,已是天大的恩典,這樣的事豈能一而再,再而三?”
蔣瓛麵露一絲為難之色,猶豫了一會說道:
“按大明律,當在午時三刻處死犯人,現在時辰未到。”
“蔣瓛!你為何一直拖延處死李暄之事?莫非是與李暄有故,所以徇私枉法,有意包庇?”
黃子澄立刻就扣了一頂帽子下去,緊接著,馬上拱手拜道:“臣懇請陛下,判逆臣李暄斬立決!”
這帽子不僅是扣給蔣瓛的,還是扣給朱元璋的!
朱元璋若是不同意,那便等同於承認自己徇私枉法,有意包庇。
朱元璋輕輕敲擊著龍案,一言未發,但奉天殿內的空氣明顯比剛剛冷了些許。
黃子澄莫名打了個寒顫,微微一抬頭對上朱元璋的目光便有種渾身血液都被凍結的錯覺。
但還是咬著牙裝傻充愣,死不收回剛剛的話。
此時。
傅友德忽然站了出來,冷笑了一聲,轉頭看著黃子澄質問道:
“黃子澄,你為何非得將李暄斬立決,立即了結秦王之案?莫不是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擔心案子拖著,錦衣衛會查出點什麼來?”
“你休要胡言亂語!”黃子澄怒罵了一聲,然後無奈地改口:“午時三刻,便午時三刻。”
朱元璋看了徐輝祖一眼,冰冷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心裡頭暗暗想:還得是這些和咱打天下的老哥們靠得住,不會和咱對著乾。
但很快,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絲焦躁之色,悄悄給了蔣瓛一個眼神。
蔣瓛壓低聲音說:
“涼國公已經在星夜兼程地往應天府趕,午時之前應該能到。”
朱元璋輕輕點了點頭,示意百官早朝繼續,有事說事。
……
三個時辰之後。
紫禁城午門的附近被百姓堵的水泄不通。
李暄被五花大綁,壓在朱門之下。
朝中百官,皆在輕聲議論。
“黃先生,齊先生,今日能順利嗎?”
朱允炆十分的不安。
“殿下寬心!”黃子澄安撫道:“在下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今日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休想救得了李暄!”
“沒錯,他殺了秦王鐵證如山!抵賴不了的,便是陛下也沒法硬去保他!”齊泰也說。
“如此便好!”
朱允炆這才鬆了一口氣。
正當時。
“午時已至!”
宮中的太監忽地大喊了一聲。
徐妙錦有些著急的扯了扯徐輝祖的衣角,道:
“阿兄,真的沒辦法救李暄了嗎?”
徐輝祖有點無奈地說:
“李暄當街刺殺秦王,為兄能有什麼辦法?”
朱棣道:“父皇倒是能赦免李暄,也想那樣去做,可要讓李暄活的話,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父皇不會願意的,他今日必死無疑!”
“小妹。”徐輝祖愣了一下問:“你該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吧?”
徐妙錦麵色微紅,而後用力搖頭道:“當然沒有!我隻是覺得李暄不該死而已,秦王之罪罄竹難書,他殺了秦王,是為民除害!大明律不是規定,殺人者,人恒殺之嗎?”
“因為秦王再如何惡貫滿盈,那也是陛下的親子,大明律,對藩王素來無用。”
徐輝祖說這話的時候,姚廣孝看了朱棣一眼,露出了一個彆有深意的笑容。
……
“午時一刻!”
“午時兩刻!”
太監的聲音每隔一段時間就響一次。
午門的周圍,許多人的心也隨之越懸越高。
當太監喊出“午時三刻”的時候。
所有人的心情都緊張到了極點!
“陛下!時辰已到,該行刑了!”
黃子澄立刻站出來催促。
“陛下!臣該死啊!若是不殺臣,何以正朝綱?請陛下立刻將臣砍了!懸臣頭顱於午門之上示眾!”
李暄一臉的迫不及待。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一時間進退維穀。
殺李暄自然是不願意的。
可若是強保,那可就堵不住悠悠眾口了。
而就在朱元璋左右為難的時候。
姚廣孝忽然大喊了起來:
“陛下,還請刀下留人!李暄的事情,燕王殿下有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