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為何一直盯著我看?錢謙益的心中莫名有些忐忑,按照之前的經驗,事情做到這一步,崇禎就算再如何硬氣也該妥協了。
畢竟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距離真正的逼宮隻有一步之遙,崇禎雖然有些年輕氣盛,但不是傻子,心裡肯定是清楚,現在的自己絕無和整個文官集團對著乾的實力,可現在,崇禎的反應這麼看都不像是準備妥協的樣子。
難不成……陛下真準備和我們魚死網破了?不應該吧?陛下若是有這膽子,哪至於等到今天才翻臉?
“錢大人。”此時張鳳翔壓低聲音說:“陛下這似乎是打算拿你來開刀啊,若是陛下真執意要取你性命,與我們對著乾,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錢謙益思索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小聲說:“你放心,陛下一定會采納我們的諫言,絕不可能和我們對著乾!陛下之所以這樣看著我,大概是不甘心就這樣妥協,把到手的銀子全部吐出去,所以想試著和我們博弈一番,好留住更多的利益,隻要我們態度足夠強硬,陛下遲早都會認清形勢,將行騙得到的不義之財交出來,然後反思己過。”
“可是。”張鳳翔有些擔心地說:“若是陛下真要將你處死,好殺雞儆猴該如何是好?”
錢謙益自信地說:“陛下最多將我革職,就算嘴上說要將我處死也不會真的動手,隻會把我關進詔獄,佯裝要殺,屆時你們一起為我喊冤,說殺了我,便如紂王殺比乾,並且對賣房一事寸步不讓,那麼陛下就會明白自己的行為毫無意義,然後很快就會把我放出來,並且官複原職,還是剛剛那句話,我們是大明的中流砥柱,大明不能沒有我們,陛下隻有與我們共治天下才能坐穩皇位!”
這話就像是個定心丸,讓林黨的人都變得自信了許多,尤其是錢謙益,就仿佛自己真的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似得,毫不畏懼的把頭抬的老高,直勾勾與崇禎對視。
崇禎都被氣笑了,事已至此,這家夥的態度居然還能如此囂張,這何止是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啊,簡直是已經把他視為了傀儡!把自己當成了霍光!
若說剛剛,崇禎對殺錢謙益徹底和東林黨撕破臉皮還有一些猶豫,那麼現在連這一絲的猶豫也沒有了!
東林黨的這幫人現在就已經敢把自己當成霍光了,那再過上一段時間,豈非要效仿王莽董卓?
“錢謙益!你居然還有臉自比比乾?在朕看,汝非比乾,汝與秦檜之流彆無二樣!”崇禎怒發衝冠,大聲說道:“駱養性!這家夥都做了什麼?給朕說出來!好好說與文武百官聽聽!”
駱養性用力吸了一口氣,忍著痛,費力地張嘴說道:“禮部尚書錢謙益,在任期間貪墨白銀逾六十萬兩!珠寶字畫不計其數!更與商人私下勾結,將糧食,布匹,高價售往女真逆賊所控製的建州等地……”
“荒謬!”錢謙益矢口否認,然後大聲罵道:“你這殘豎子,自己貪汙受賄被行跡敗露,竟還在此血口噴人,想拉我等砥節奉公之人墊背!心思當真是歹毒!汝之罪萬死難贖!臣懇請陛下立刻將此撩淩遲處死,以儆效尤!”
駱養性慘笑道:“錢大人也莫要狡辯了,六十萬兩銀子那可是能堆滿好幾間屋子的,藏這麼多銀子,怎可能沒有一點動靜?你貪墨的那些銀子藏在了哪兒,我一清二楚。”
話音才落,一個錦衣衛疾步走進了皇極殿之中,高喊道:“報!屬下帶人去駱養性說的地方搜查,從空屋的後院之中發現了一個地道,順著地道下行,有一個相當大的地窖,裡麵堆滿了金銀珠寶!”
“報!”又一個錦衣衛疾步走進皇極殿,道:“屬下帶人逮捕了駱養性供出的,與錢謙益勾結,走私糧食,鹽鐵至建州等地的商賈,經審訊,其對自身罪行供認不諱!”
錢謙益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眼中閃爍著困惑的光芒,他以為崇禎隻是從駱養性口中得知了自己貪汙之事,從未想過,就這麼兩日時間,崇禎居然能把證據找的如此齊全!
按理來說,抓一個,甚至是抓一群錦衣衛的高層,都未必能查出這麼多的東西。
因為現在的錦衣衛,東西廠,至少有一半掌控在他們東林黨人的手中,可不僅是那些高層,就連大部分的底層,都因為各種原因受他們鉗製,沒有哪一個錦衣衛會為了崇禎,去得罪滿朝的文武,所以查他們的案子,錦衣衛的人多半不會儘全力,尤其是朝中這麼多官員,這麼大的案子,崇禎若是要查,會有風聲走漏,並且進度極其緩慢才對,可現實卻與假想完全相反,這不對勁!
難道說,是那個新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關係,短短幾日時間,那家夥就把錦衣衛內部,所有有問題的人全部清洗了一遍,並且替換成了忠於皇帝的人?
這事情……雖然不是不可能辦到,可非常難!辦事的,至少得有魏忠賢那樣的水平才行,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分得清錦衣衛之中誰忠誰奸!並且那麼果斷的施以雷霆手段!
而這樣的,無論是放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他們東林黨把持朝政,控製科舉的如今,崇禎身邊怎會有這樣的人才?!
錢謙益不由轉過頭,朝站在崇禎身側的新任錦衣衛都指揮使看了過去。
他絞儘腦汁的去回憶,希望能記起這家夥到底是誰!如此有能力的人,絕不可能是泛泛之輩!自己應該有印象才對。
但可惜,他怎麼樣都回憶不起任何與這人有關的事。
這也是自然的,畢竟,新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乃是朱元璋手下的蔣瓛。
他又如何可能認識?
此時,不斷地有錦衣衛走進大殿之中,彙報著錢謙益的累累罪行。
他們的出現,讓皇極殿之中的氣氛降至冰點。
幾乎所有東林黨的神色都前所未有的凝重。
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他們看著崇禎,總覺得今日的皇帝與以往不同了,好似換了一個人。
“不要慌!”
錢謙益壓低聲音,對著身邊的人說:“即便手裡有我的證據又能如何?陛下真敢對我動手不成?陛下絕對不敢!最差的情況,無非和我先前說的那樣,我被陛下暫時打入詔獄罷了,屆時,你們隻要按照我們商量好的辦法去做,用不了多久陛下就會和以前一樣,向我們妥協!”
但話雖如此,錢謙益卻不似之前那般穩操勝券了。他看著皇帝身邊的蔣瓛,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緊張。
那個人的眼神太嚇人了,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眼神,這樣的目光,他上一次是在魏忠賢的身上看見!
這家夥,究竟是什麼人?這樣的人,又為何會在陛下的身邊?
錢謙益回憶起這幾日崇禎的種種反常舉動,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個念頭:莫非,陛下得了貴人相助?
如果猜的沒錯,那個人,究竟是誰?
他想破了頭,也沒出任何一個有可能的人。
而此時,錦衣衛的人終於彙報完了查出來的所有罪證。
崇禎開口了,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錢謙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那些金銀珠寶與臣無關,想必全是有心之人藏匿在那些地方,就為了汙蔑於臣,挑撥臣與陛下的關係!”錢謙益厚著臉皮說出了這番話。
“皇祖,孫兒想按照大明律將這家夥打入詔獄,秋後問斬!”崇禎咬牙切齒地小聲說。
朱元璋道:“秋後問斬?那得拖到何時?咱讓你殺錢謙益,不是為了懲治他的罪行,而是為了,殺雞儆猴,敲山震虎!他不死,如何能有效果?”
“孫兒明白了。”崇禎道:“孫兒這就讓人將他拖出午門,斬了!”
“斬?”朱元璋冷笑道:“這樣不行!你給咱記住了!既然要威懾其他人,那就一定不能有任何的留情,得讓他們終生難忘才行!”
崇禎愣了一下道:“皇祖教我!”
朱元璋掃了蔣瓛一眼,“你知道該如何去做。”
蔣瓛點點頭,大聲道:“禮部尚書錢謙益之罪鐵證如山!不容辯駁!且罪無可恕!臣懇請陛下,立刻將此撩在文武百官的麵前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可。”
崇禎直接點頭。
“來人!”
蔣瓛大喝了一聲。
立刻有兩個錦衣衛衝進皇極殿,以極快的速度將錢謙益按在了地上。
緊接著,又有七八個人帶著各種駭人的刑具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麵的錦衣衛,手中提著一個木箱子,裡麵放著幾十把樣式不一的刀具。
走在第二個的錦衣衛,手裡拿著猙獰的定形鉤。
後麵的人,分彆拿著血槽凳,柳葉刃,還有,裝著冰塊的箱子。
這些,乃是淩遲處死所有用到的東西!
“你,你們要做什麼?!”
“陛下!你不能這樣對臣啊!陛下如此,與紂王何異?”
一直自信滿滿,泰然自若的錢謙益終於沒法維持冷靜了。
他驚恐的看著那些刑具,渾身發顫,臉上沒有一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