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好比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讓他一時間難以分辨真假。
林曉慧趁著他愣神的瞬間猛地掙脫開他的手臂,從懷裡飛快地掏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小東西硬塞進張峰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巷口的黑暗中,隻留下一句急促的話尾在夜風裡飄散:
“……城西老槐樹自己小心!”
張峰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裡捏著那個還帶著女人體溫和淡淡皂角香氣的小手帕包,看著林曉慧消失的方向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他低頭借著微弱的光線小心翼翼地打開手帕。
裡麵包著的不是什麼危險物品,而是一把小巧的黃銅色的鑰匙還有一個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小紙條。
張峰的心跳再次加速。
他迅速展開紙條。
上麵沒有寫字隻畫著一幅極其簡單的地圖。
是一個代表他現在位置的標記終點則指向城西方向,那裡畫著一棵明顯的大槐樹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房子圖標。
這是讓他去那個地方避難?
張峰捏著鑰匙和地圖隻覺得腦子更亂了。
林曉慧這番操作非但沒有解除他的疑惑,反而讓他陷入了更深的迷霧。
她到底是敵是友?
這地圖和鑰匙是救命的稻草,還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他不敢輕易相信。
但林曉慧最後那句“他們可能很快就會找到這兒”,卻讓他無法忽視。
碼頭的混亂貨物的消失,肯定已經驚動了很多人。
趙老板那邊還有那夥追殺他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們既然能找到碼頭順藤摸瓜找到他這個小院,也並非不可能。
此地確實不宜久留!
即便林曉慧的話不可全信,離開這裡也是當務之急。
至於去哪裡?
回村裡?不行那裡更危險。
找個旅店?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而且更容易暴露。
去城西老槐樹那個房子?
張峰看著手裡的鑰匙和地圖陷入了劇烈的掙紮。
就在這時遠處街道儘頭,似乎傳來了一陣隱約的汽車引擎聲以及幾聲模糊的呼喊!
張峰的瞳孔驟然緊縮!
是衝著他來的!
不能再猶豫了!
他立刻做出決定將鑰匙和地圖塞進口袋,轉身快步走到院門前用最快的速度打開門鎖,閃身進去然後立刻從裡麵將門死死栓住!
“彤彤!”他低聲呼喚。
彤彤顯然一直沒睡踏實聽到哥哥的聲音,立刻從裡屋跑了出來臉上帶著驚恐。
“哥?外麵……”
“彆問!快!收拾最重要的東西我們馬上走!”張峰的聲音急促而冷靜。
他衝回自己屋裡從床底拖出那個裝著錢的破木箱,將三千多塊錢全部塞進一個更小的布袋裡貼身藏好。
那根鋼管他沒帶目標太大,隻帶上了藏在外套裡的柴刀和褲兜裡的管鉗。
彤彤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到哥哥如此緊張,也意識到情況不對,迅速將自己的幾件換洗衣物和那幾本寶貝的書本塞進一個小包袱裡。
“哥,好了!”
“走!”
張峰拉起彤彤的手沒有走正門,而是來到院子後牆。
他昨天特意在後牆根下堆放了一些雜物,形成了一個可以攀爬的支點。
他先將彤彤抱上牆頭然後自己手腳並用敏捷地翻了過去。
牆外是一片荒草地連接著幾條錯綜複雜的小巷。
“跟緊我!”
張峰拉著彤彤沒有絲毫停留一頭紮進了比夜色更深的黑暗之中,朝著城西的方向開始了又一次亡命奔逃。
身後那隱約的汽車聲和人聲越來越近。
他不知道城西的老槐樹下等待他的究竟是什麼。
是林曉慧設下的另一個圈套?還是真的有一線生機?
他隻知道他和妹妹必須活下去!
寒風呼嘯腳步踉蹌兄妹倆的身影很快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
小院裡隻剩下灶膛裡最後一點微弱的火星,在寂靜中緩緩熄滅。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也是最深的恐懼。
張峰拉著張彤彤一頭紮進了淮城西區那迷宮般的小巷。
他不敢走大路隻能憑借著對城市模糊的記憶和手裡那張簡陋地圖的指引,在黑暗中穿梭。
彤彤的小手冰涼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但她咬著牙努力跟上哥哥的腳步,一聲不吭。
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和接二連三的驚嚇讓她的體力幾乎透支,好幾次都差點摔倒都被張峰及時拉住。
“哥,我,我跑不動了……”彤彤的聲音帶著哭腔呼吸急促。
張峰心裡一緊他知道妹妹已經到了極限。
他停下腳步背對著牆壁將彤彤摟在懷裡,讓她靠著自己喘息。
他自己也累得夠嗆後背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濕透又被夜風吹得冰涼。
他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遠處的汽車引擎聲似乎消失了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不能停太久!
“彤彤,再堅持一下前麵應該就快到了。”張峰低聲鼓勵。
他掏出林曉慧給的地圖,借著極其微弱的天光辨認著方向。
地圖畫得很潦草但關鍵的幾個路口和標誌物還算清晰。
按照地圖指示,那棵老槐樹應該就在附近兩條街外的一個更偏僻的區域。
稍微休息了幾分鐘張峰再次拉起彤彤,放慢了些腳步但依舊堅定地朝著地圖指示的方向走去。
越往西走周圍的環境越發破敗。
路燈更加稀疏昏暗房屋也大多低矮老舊,不少院牆都已坍塌仿似被城市遺忘的角落。
終於在一個三岔路口,張峰看到了一棵巨大的、虯枝盤旋的老槐樹。
即便在黑夜裡它那龐大的輪廓也極具辨識度。
找到了!
張峰精神一振,拉著彤彤快走幾步,來到槐樹下。
他仔細對照地圖,地圖上標記的小房子就在槐樹斜後方的一條更窄小的死胡同裡。
胡同口堆著不少雜物,顯得更加隱蔽。
張峰拉著彤彤,小心翼翼地繞過雜物,走進胡同。
胡同不長,儘頭果然是一座獨立的小院,院牆不高,也是青磚砌成,但比他之前租的那個小院要更舊一些,牆皮都有些剝落。
院門是兩扇斑駁的木門,緊緊關閉著。
就是這裡了。
張峰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他握緊了手裡的那把黃銅鑰匙,又看了一眼身旁臉色蒼白、嘴唇發乾的彤彤。
是福是禍,就在此一舉了。
他上前,將鑰匙插入鎖孔。
“哢噠。”一聲輕響,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