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聞輕的大平層處在中心大廈五十七層,從她家的落地窗角度,可以看到大半個城市的景色。
此刻,遠處連綿一片的火焰,幾乎找不到一座未受波及的建築;仿佛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美國遭受了某超級大國的攻擊。
“夏綾,夏綾還在房子裡!”
顧聞輕臉色慘白,發了瘋一般想要衝入黑門之中。
濃鬱的煙霧強製將她熏了出來,空氣中劇烈的高溫就讓普通人類承受不住。
半個西雅圖都淪陷了,公共設施徹底癱瘓,沒有消防隊會進入這裡救人。這個時間,夏綾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高深隻覺得四肢僵硬,難道真的是天意玩人。自己就差一步之遙,正好就和夏綾天人永隔麼。
永遠都隻差一點……
他給自己結印了一個金剛符,隨即衝入了火場。
縱使皮膚堅硬如鐵,勉強能夠抵受住火焰高溫的炙烤,雙眼被煙霧熏得滿眼流淚,高深仍然強行睜開眼睛,在一片殘骸廢墟之中,大聲呼叫:
“夏綾,聽得見麼,你在哪裡?夏綾?”
顧聞輕家的客廳就有八十多平方,連通著數個房間。可是,無論高深在火場中左突右閃,始終看不到任何身影。
前方,巨大的吊燈從空中落下,砸在了高深身上。他渾然不知,單手抬起了橫在房門前的巨大銅製雕像,仍然在向著火勢深處衝去:
“夏綾,聽到說話,我在這裡!”
與此同時,一個深深的疑惑,徘徊在高深心頭。
西雅圖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讓美國軍方都出動了?
如果是超級大國之間的戰爭,那為什麼到現在隻能看到美國的坦克和戰機,看不到任何敵國的軍事設備?
他們究竟和什麼在作戰?
大街之上四處逃散的人群,眼力所及一片狼藉的城市,天空中發出巨大噪音的直升機和戰機。
沒有敵人,高深根本沒有看到任何敵人。
美國軍方,在和隱形的敵人戰鬥?
高深順著長走廊,一路經過健身房、廚房和私人電影院,始終沒有看到任何人影。更不要說是夏綾的下落了。
四麵八方全都是火。
像是一場無儘的煉獄一樣,向他壓了過來。
哪怕高深在金剛符狀態下,身體硬度遠勝於常人,也覺得快要到達極限了。
越發濃厚的煙霧,讓他開始呼吸困難;手臂和肩膀被烈焰灼傷,衣服已經被燒成了焦炭,裸露在外的肌肉一片慘紅,每一次移動都帶來了劇烈痛楚。
在火場深處,始終沒有找到夏綾,鬱悶的高深重重一腳踹在附近的牆壁上,留下一個深坑。
唯一的好消息是,也沒有找到屍體。
像是這種程度的火焰,連高深都承受不住,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類,幾分鐘之內就會被烤成焦屍。
說不定,在意外發生之前,夏綾已經逃出大樓了。
高深也知道,這種可能性非常小,幾近於無。
但好在一刻沒有找到屍體,就始終還有希望。
他已經到達極限了,隻能先沿著原路返回,回到了進入時的大客廳。
因為先前高深探出了一條路的原因,客廳中的引燃物全部被他丟出了落地窗外,煙霧稍減,高淺和顧聞輕也順著黑門中走了進來。
“怎麼樣,找到夏綾了麼?”
看到從火場深處歸來的高深身影,顧聞輕充滿期待看著。
在看到他傷痕累累的身軀,沉默的回應,空蕩蕩的雙手,顧聞輕眼中亮起的光熄滅了。
她也不忍心責怪高深,看得出,高深已經拚掉半條命了。
“沒有找到屍體,說明不是壞事。”
高深開口道,
“你家房間太多了,我始終沒有找到臥室的位置,給我畫一張地圖。”
顧聞輕原本已經黯然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來:
“對,夏綾說不定在樓下的副臥室藏起來了。那裡是唯一有可能生還的地方。”
她從已經燒壞了大半的沙發下抽出半張卷紙,在上麵匆匆畫一下整層樓的結構。高深才知道,這座大平層是複式的,通過兩側台階還可以連通樓下。剛才自己情急之下隻搜索了本層樓,當然沒有看到過一間臥室。
將“地圖”遞到高深手中時,顧聞輕猶豫了一下:
“你的身體……還撐得住麼。”
高深接過地圖,匆匆看了一眼,將房間的布局記在心中,隨手便把它丟了。
在這種高溫的火場下,手紙會瞬間融化成紙末,放在身上一點用都沒有。
對於顧聞輕的問題,他隻是回應了一句:
“情況不允許我不行。”
開啟燃血三重,高深整個人化成了一道黑色流星,再次衝入了齊前方的濃霧和熊熊烈火之中。
現在是在和死神賽跑了,每拖一分鐘,樓下的夏綾都有可能死亡。不計任何代價。
顧聞輕和高淺也想要試著進入火場,但剛上前一步,就被劇燙氣浪逼回。凡人身軀光是現在大客廳就十分勉強了。
來到下一層之後,高深看到,走廊上許多昂貴家具堆在一起,明顯是被人拉到這裡的,似乎想要阻擋外麵進來的什麼東西。
可是,沒有什麼大用。
不少可燃物,反而加大了火勢,增加了搜查難度。
高深一路前行,一邊忍受著高溫,將這些礙事的障礙物隨手移開。
四周的濃霧之中,不少家具發出了痛苦的吱嘎聲,像是老舊的衣櫃,不斷開合。
高深沒有在意,一路前進。
很快,便來到了顧聞輕為他標出來的位置,臥室的大門被緊緊鎖閉,上麵貼著巨大的粉紅色hello kitty畫像。
這裡一定是夏綾的住所。
高深第一次去夏綾在商海市的彆墅,為了回收詭臉的試卷,後麵和周天鼎一起去她的臥室解決血之門事件……
同樣看到,她的臥室中以hello kitty為元素。
“夏綾,你在不在裡麵!我來了!
“堅持一下,我馬上過來救你!”
他頂著令人窒息的高溫濃霧,一擊重踢,直接踹飛了大門。
在來到這裡之前,高深並沒有想太多。
夏綾會反鎖上臥室大門,會在走道放那麼多礙事的家具……高深隻當,她在驚慌失措之下試圖用這些東西阻擋火勢。
但是當房門在高深麵前轟然倒地時,他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這究竟……
“是怎麼回事?”
寬敞的臥室之中,除了同樣的火勢四燃之外,還有血跡。
從床單到牆壁,再到天花板,血液噴射得到處都是。甚至還緩緩蔓延到了自己腳下。
像是變態凶殺案的第一現場。
這種程度的大出血,就算是一個成年男性,都必死無疑。
這些血,是夏綾的麼?
高深不知道,唯一的好消息是,臥室中仍然沒有找到夏綾的屍體。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委實太過離奇了,在火災現場,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液。
就算整幢大樓被火焰吞沒了,夏綾的下場也應該是火焰燒焦,而不是飆出這麼多血。
高深衝入臥室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搜索了一圈。
沒有找到任何凶器,或者是搏鬥的痕跡。
這座臥室,更沒有第二個人。
他立在空無一人的臥室之中,第一次陷入到迷茫和不解當中。
夏綾,到底是是死是活。
現在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吱嘎。
就在這時——
房間外的走廊上,除了劈劈啪啪的火焰,傳來了一聲清晰的舊家具關合聲。
潤滑不足的連接件,每一次開關都會發出痛苦的呻吟,像是隨時會散架一般。
吱嘎。
吱嘎。
吱嘎。
吱嘎。
臥室外,那聲音越來越近,像是一座巨大的舊家具,一邊開合著,一般以不符合常識的速度向著這裡推進。
一開始,高深還以為是因為缺氧產生的幻聽,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那詭異的聲音是真實存在的。就在這火場之中,一件不該存在的東西出現了。
吱嘎。
他提著手中長槍,戴著鎮魂將的人皮麵具,轉身,慢慢走出了臥室,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在走廊的儘頭,火焰之中,高深看到了噩夢一般的場景——
一座兩人高的巨大紅色衣櫃,靜靜矗立著。因為年代久遠,它外殼暗紅色的舊油漆不少地方脫落下來,裸露在外麵充滿了紋理的木製材料。
左右兩扇門,在無人控製的情況下自動開合著,不斷發出那奇異的吱吱聲。衣櫃之內,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是一片黑暗,徹底的虛無,就連路過的光都能吞沒一般。
明明身處火焰中央,但是四周燃燒的火焰,像是隔著一層無形的膜一般,自動避開了那詭異的紅衣櫃。一點火星都沾染不到它衣櫃之上。
很明顯,在西雅圖中心大廈的豪華大平層中,這座老舊的褪色紅衣櫃,和一眾古典風格的昂貴家具風格格格不入。
像是從二手市場上淘來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