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難道是自己不在的這段空隙，ay真的死亡了？
高深心中焦急，捏著童小小的脖子，加快了步伐。
“大人，你手輕一點，把我捏疼了！”
童小小慘叫一聲，轉過頭，作勢想要咬高深的手臂，卻因為脖子太短，隻吃了一嘴西北風。
豆大的眼珠從他臉龐不住掉下，不知是因為被高深捏疼了，還是想起母親的怪談因保護他煙消雲散了。
越是接近ay的位置，一路上，高深看到了無數捕人隊巨大的屍體，橫躺一地。
場麵十分慘烈，殺死這些捕人隊的，是拳頭。有人徒手，一拳一拳，把它們活活打死了。
看樣子，可能是失去了巨人蜈蚣的林虹鹿……
一路狂奔，終於，在前方，看到了一個半坐著的安靜人影。
高深解除了燃血二重，隨手丟下已經半死不活的童小小，走近一看，看到半蹲在地上、兩眼無神的人是ay。
ay沒有死？
那麼，人皮地圖之上，死掉的人是林虹鹿？
這怎麼可能？
按照怖手的死亡順序，應該是ay、何漢、林虹鹿。
死於生命的狂歡。
死於摯友的背叛。
死於無儘的孤獨。
可是現在，第二第三的都死了，怖手直接跳過了她？
聽到腳步聲，ay慢慢抬起頭，看了一眼高深，又無力地低垂了下去。
“你來晚了。”
ay隻說了一句。
她現在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對。
像是突然對這世間的一切失去了興趣，變得越來越沒勁，一句多餘的話都懶得說。
高深取出一張顯形符，當場結印吐令。
顯形符徐徐燃燒之下，童小小捂著鼻子瘋狂咳嗽，ay仍然一動不動，熟視無睹。兩者的外形都沒有受到顯形符影響。
沒有看到怪談的偽裝。
高深坐在了ay身邊：
“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情的過程很簡單。
簡單到無聊，沒有什麼好說的。
其實，高深一開始就猜到了。
ay：
“你走之前不久，我們被一群捕人隊盯上了。
“為了保護我，林虹鹿一個人，徒手打死了二十多頭捕人隊。
“她讓我先走，她留下來，斷後。
“我在離開前，遠遠地，最後一眼，看到……
“在五、六個捕人隊的圍攻之下，她為了躲避攻擊，一個不小心，退到了人骨牆的陰影之下……”
童小小捂上了耳朵，不敢再聽後麵的內容。
ay的聲音越來越輕，到後麵，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高深慢慢將長槍插入地麵。
被卷入人骨牆的下場，他當然知道。
林虹鹿，被牆中伸出的無數枯手，拉入牆內，直到自身變成了牆壁的一部分。直到永遠。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
林虹鹿的屍體融入到了人骨牆中，成了鐘樓的一部分。
不會因為靈囚機製，死後複活，變成失鄉客。
自己……不需要再殺死她一次。
【無儘的孤獨】
林虹鹿在失去了巨人蜈蚣，和遠征隊其他隊員走散的情況下，孤零零一人，被人骨牆伸出的無數枯手拉入其中，成為了上百萬具白骨的一具。
確實，牆中的她，此刻一定很孤獨吧。
【摯友的背叛】
身為棺槨行走的何漢，又有什麼，比屍傀更能稱得上是他的“摯友”呢。
高深，想起了和林虹鹿的第一次見麵。
在烽火路精神病院的樓頂。那天她從天而降，威風凜凜，像是一尊女武神。
鐘樓降臨商海市後，林虹鹿在手機中匆匆說道，“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和你的最後一個電話”。
她早已做好了為人類赴死的覺悟。隻不過當這一刻到來時，還是有些意外。
死者永遠長眠，生者仍需前進。
高深慢慢站了起來：
“走吧。去敲響下一座鐘。”
ay仍然坐在地上，保持著僵硬的動作：
“你們去吧……
“我好困。我想要在這裡，休息一會兒。”
高深轉過頭，看著她。
就連童小小，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說起來，這個ay，自從上了二樓，就一直懶洋洋的，和在一樓的時候性格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許願鐘，到底實現了她的願望沒有？
如果說，許願鐘根本沒有實現的話……高深300年壽命確實被加上了，要不然，他在開啟燃血四重的時候早就壽命流逝當場暴斃。
林虹鹿增加力量的願望同樣被實現了。在失去巨人蜈蚣，又斷掉一臂的情況下，她仍然擊殺了40多隻捕人隊，這就是證明。
唯獨ay的願望沒有實現……
這不合理。
高深走到了ay的身邊，拉住她的一隻手試圖扶她起來：
“你身體哪裡不舒服，ay？”
這個女人，一米七不到的身高，體重也正常。可是高深一拉之下，卻發現她的身體重的驚人，像是在拉一尊銅像。自己用儘全力，對方依舊紋絲不動。
她的肚子裡是塞了鐵砣了麼。
ay閉上了眼睛，仍然沒有起身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隻覺得很困，很疲憊，做什麼事情都抬不起興致來。
“大腦思考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之前一些很簡單的事情，現在想要思考起來，十分痛苦。乾脆就停止思考好了。
“我覺得……即使現在一隻捕人隊出現在我麵前，我也懶得逃跑了……
“太累了。讓我睡一會兒吧。求你了。哪怕被怪談追上，殺死，我也懶得動了。”
不正常。
麵對這詭異的一幕，童小小也暫時忘記了喪母之痛，一臉驚愕地打量著她：
“這，還是ay嗎？
“她當年可是為了調查一件怪談事件，四天四夜隻睡了三小時的女鐵人啊。
“高深，你們來到二樓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高深搖了搖頭：
“不知道。我上來的時候，她的舉止就開始有點蹊蹺了。
“隻是，還沒有現在這般嚴重。”
如果連顯形符都查不出端倪……隻能說明，ay沒有被怪談取代。
並不能證明，ay是一個正常的人。
高深心中隱隱生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腦海中有了一個假設，雖然不確定，這離奇的假設是否就是事實。
但如果，這可怕的猜想最後被證實的話，就能完美解釋——為什麼林虹鹿和何漢死在了她前麵——這個謎團。
很有可能……許願鐘和他們玩了一個文字遊戲。
許願鐘是對的，怖手的死亡順序也是對的。
愚蠢的是他們遠征隊，是自己這個蠢貨，從一開始，就被耍了。
高深伸出手，摁住ay的臉，扒開她一隻眼睛的眼皮，湊近觀察她的瞳孔。
ay表現得十分安靜，一動不動，任由高深檢查她的身體。
身邊的童小小關切問道：
“發現什麼了嗎，大人。”
高深臉色很難看，放開了ay。
他沉思了片刻，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隨即，高深看到了童小小背上那個龐然大物般的書包，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
“對了，童小小。
“你身為機械學者，這個包裡一定裝著各式各樣的儀器吧？”
談論到自己的專業，童小小傲然挺起胸膛：
“那當然。
“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童爺，13歲拿到第一個博士學位……”
這是他生平最自豪的事情，說到他的博士學位，童小小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
高深懶得聽他囉囉嗦嗦，直接打斷：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13歲拿博士學位。
“我想要問的是，你的這些機械設備中，有沒有……x光機，能拍出人的內部器官的那種？”
被打斷了話，童小小小嘴一癟，十分不高興。但好在他也知道輕重緩急，沒有太和高深計較：
“有是有，無人機上裝置著簡易透視機。三分鐘之內就能出片。
“你要這玩意做什麼。”
高深道：
“你用你的裝置，給ay做一個全身檢查。”
童小小好心建議道：
“但是這裡沒有防護服，直接被照射的話，輻射對人體會有一點危害。出於健康考量……”
高深抬起一腳，狠狠踹在了這個蠢小孩的屁股上：
“你看她現在這副樣子，你覺得還在乎這點輻射麼？”
童小小慘叫一聲：
“哎呦。你這個人，怎麼不能好好說話。
“要拍就拍唄，你踹我屁股乾嘛。你是不是真以為我童爺一點脾氣都沒有……”
說話之間，他開始手動調試握在手中的遙控器，無人機慢慢降下了距離，攝像頭對準ay 的方向。
ay仍然一動不動，眼神無神地坐在原地，似乎對這世上的一切失去了興趣。
高深和童小小在一邊的談話，她也熟視無睹，任由無人機發出的光透過了自己身軀。
拍攝完成。一分鐘之後，伴隨著嗡嗡的響聲，無人機的下腹部分緩緩吐出了一卷微型x光片。
“老高，你要不要也來一張。我看你這麼暴躁，不排除月經失調的可能性。要不要做一個全身檢查……”
說話之間，童小小下意識伸出手去接，ay的身體內部照片。
當他看到了，無人機產出的照片之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半晌之後，童小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