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養路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強勢的景七,以往,她往那一站,都同一朵花似的,柔弱無骨,躲在幾隻餓鬼身後,隻要出來,就能被陰風吹跑。
怎麼……怎麼如今,笑起來,比畫皮鬼身上的皮還假上三分。
“景組長,破錢山就如你之前所言。至於我等所言之事,自是請求,你可……開價。”
景七看著唯一的一位明白鬼,身上的威壓陡然一變,“這怎麼好意思呢,司長常年教導我們黃泉養路工要相親相愛。三組有什麼本該和諸位同享……”
啊?
眾鬼被她說得一愣。
景七沒有急著解釋,而是走到那薑湯前,抄起鐵勺晃了晃,讓香味能夠溢出。
現場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吞咽聲。
這時,景七才笑著道:“但大家非要客氣,我也不能拂了大家的好意。”
“這樣吧,”她話音一轉,提出了在人間時就已經打好腹稿的想法,“諸位不如把手裡的黃泉路承包給我,此後由三組統一負責黃泉路養護,我按照裡程發功德給諸位。同時,諸位閒暇時還可以到三組打打零工,豈不美哉。”
說到這裡,景七敲了敲鐵鍋,“按照此標準,隻上不下。臨時工一日一餐,長期合同工,一日三餐。功德撥付,可按一日一點。”
什麼???
就算在黃泉蹉跎了幾百年,不懂景七口中冒出的新鮮詞,但這賬,還是能算明白的。
“真如她說的那般,我們豈不是出一日工,有兩日收入?”
“組長,猶豫什麼,承包吧。”
“會不會有詐?”
“不會,你忘了,她是善魂,不可能害鬼的……”
破錢山下,到場的黃泉養路工都陷入了景七畫的大餅中不可自拔,紛紛表示這需要再考慮後,才能給景七答複。
景七知道他們在猶豫什麼,無非是擔心她是羅酆山一派的……但利益麵前,沒有什麼是堅不可摧的,何況這些鬼可沒什麼操守。
上一秒還是兄弟,下一秒就能拿你去填坑的鬼,還指望他們能有什麼忠誠。
景七抬眼看了一眼黑沉沉的空中,好似什麼也沒有,又好似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上方,讓他們這些陰魂處在這方天地裡,如浮遊漂浮,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要爭得一席之地。
……
昏暗不知時間流逝,等幾人回魂,已經是第三天了。景七落後南宮問天師兄弟幾息,因為小白傳訊耽擱了一會兒時間。
等她醒來時,陸豐的暗沉的臉又黑了幾分。
景七好話說儘,才讓陸豐歇了炸翻地府的想法,放她去看新建好的廠房。
意料之外,她這造紙廠和她印象中的廠房一點也不一樣,第一眼乾淨,第二眼還是乾淨。
空氣都帶著一股山露的清甜,進門開始,就好像進入到了高山叢林……
前日帶回來的機械,如今同拋了光一般,鋥光瓦亮的。
怎麼,她的莊園難道有掃把成精了?
“大人?大人!你可回來了!”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神龕中,胡思顯出了原型,跑來,扒在景七的褲腳上,抬眼看著她,雙眼濕漉漉的。
“怎麼了?”
胡思啜泣聲一滯,想到昨日,沒等來景七,把莊園裡那尊邪神等來了,一來就低著氣壓,要對他們進行員工培訓。
一介凡人,還是雙腿不便的人……胡思怎麼也想不通他身上的氣勢為什麼如此可怕。
隻是淩空一指,並把所有挑釁他的陰魂打服了,到如今,還沒緩過神來。
還好,它能力弱,沒什麼威脅,隻被他押著將廠房打掃乾淨……可也很殘忍,它的爪子都磨平了。
“沒、沒什麼,就是太想念大人了。”胡思不敢說,隻能撒了謊。
“大、大人……”
氣若遊絲。
趙楷從天花板上垂下一個頭,虛虛實實,好似下一秒就要散了。
景七打了一道死氣在他體內,才穩住了身形。
“你再不回來,我就要魂飛魄散了!”哭著,將一本冊子拿了出來,“大人,名字都登記好了~”
景七瞥了他一眼,不就起個名字,怎麼一副被掏空了的樣子。
如果趙楷聽到她的心聲,估計會大喊冤枉。這豈是隨便起一個名字這麼簡單,這些陰魂,雖然什麼也不記得了,但出來的短短幾天,已經讓他們發展出了各自的喜好。
有的連續換了十個名字,都不滿意。有的因為筆畫數少,也要與他吵……
“李狗、狗剩……王蛋蛋?楊咩咩……”景七翻開員工花名冊,入眼的就是這些毫無人性的名字,“這就是你起的名兒?”
“賤名好養活,”趙楷有些得意,“為此他們還打了一架,這幾位以前可都是百夫長,武力了得,如此才贏了這幾個名字,其他的隻能喚長風、晨佑等這些俗套的名字。”
居然是自願的?景七歎了一口氣,隻能算了。
“他們呢?”
“去還挖出來的破爛了。”
回墓了?
“什麼時候出發的?”
趙楷飄近電腦,翻了翻請假記錄,“前天晚上。”
去了這麼久?
景七心頭一跳,總覺得太巧合了,隻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能聯係上他們嗎?”
沒有。
不過胡思可以用召鬼咒試試,它如今受了供奉,修為比之前強了不少。
然而景七卻道:“不用了,他們暫時回不來了。”
然後於心底低聲問生死簿,消息確切嗎?
[有勾魂使在那一片勾魂,來破錢山喝薑茶時,說與現場的養路工。除了無臉他們,沒鬼知道那墓穴的陰兵和你有關係,不會是刻意說的。]
可是墓穴裡,到底有什麼?
怎麼回家還東西,還能遇到危險。
“趙楷,你問問附近山頭的鬼,我需要大永那個皇陵的消息。如果能提供確切消息的,要什麼香火冥幣都給。小狐狸,你也回山頭去問問,酬勞同樣。”
“是,大人!”
一鬼一狐聽聞那麼多員工被一座墓給吞了進去,也很著急,聽到能做點什麼,高興領命下去了。
景七從廠房回來,剛踏入主樓,被神色匆匆的姨喊住:“小姐?有幾位自稱是你家人的人,堵在莊園門口,要見你。”
景七眉頭微皺,又是景榮?怎麼還敢來找她。
“可說了為了什麼?”
“呸!”楊姨臉色不悅,“是來讓小姐把景華交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