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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祈夏很少有這樣無處發力的時候，這讓她稍顯無措，不知道謝共秋這一套機械的戀愛理論是怎麼生成的，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
謝共秋太認真了。
他從來沒有展示過多的情緒和語言，隻直白地將自己的邏輯體係展示給花祈夏看，然後又用那雙緘默的眸子望著她，不說話。
如果他麵對的是剛柔並濟的陳聆楓，對方應對起來會不會比她更遊刃有餘？
花祈夏深吸一口氣，正在心裡措詞怎麼樣告訴謝共秋，她其實不太需要對方耗費過多心神，可驀地抬眼就撞進對方專注的眸光中。
花祈夏愣了一下，心裡那股猶疑忽地就被撞散了。
謝共秋盯著花祈夏的臉看了兩秒，然後下了結論：“你不願意。”
“嗯？”花祈夏回過神來，啊了聲，“那倒也不是……”
謝共秋一側的眉輕輕挑起來。
花祈夏撓了撓下巴，首先沒有再糾結稱呼的問題，她對上謝共秋的目光，試探開口說出自己的看法：“學長，我覺得，或許我們可以商量著來？”
謝共秋眉心微動，神情明顯不解。
在他看來，作為花祈夏的伴侶，一切既定的準則都需要被他嚴格恪守在自身舉止中，不容出錯。
花祈夏忙道：“我的意思是，不是所有……嗯……情侶，都需要對方陪著上課的。”
謝共秋沒有動作，他在很認真地聽花祈夏的話。
“當然，如果學長你有這方麵要求的話，我很樂意陪你上課，但是我自己其實，更喜歡一個人上課，這樣不會讓我……分心……”花祈夏聲音越來越小，有些不好意思看謝共秋。
她絕對不抵觸和謝共秋相處，可是專業理論課很複雜，知識點抽象，那些單純的概念和定義問題不是聽一聽就能懂的。
花祈夏想要拿到這門課的滿分，就必須在三個小時裡百分百集中精力，她不太願意讓任何人打擾到她的思路，也怕謝共秋在此浪費不必要的時間。
謝共秋聽見她的話，神情微鬆，“我知道了。”
他掏出手機，垂眸取消了中午那家私房菜的預訂。
花祈夏隻以為他在處理公事，見謝共秋點頭，她微微鬆了口氣，還好，對方沒有誤解她的意思。
接著就聽見他又說：“除了這個，你還有哪些需求。”
啊，好一本正經。
好吧，花祈夏告訴自己，她該學著習慣謝共秋的表達方式。
更重要的是，認真對待規則和排斥搭檔這原本就是個悖論，她該放輕鬆才對。
於是花祈夏笑著搖搖頭，“其實彆的也沒什麼了。”
“嗯。”
她和謝共秋繼續沿著小路走起來。
花祈夏腳踩著地上的樹葉，“嘎吱嘎吱”的，“哦對了學長，以後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提前告訴我的，像今天這麼熱，卻叫你在外麵等了那麼長時間。”
謝共秋聞言目光掠過她的發頂，他停頓一瞬，問花祈夏：“晚餐，吃什麼。”
說完又補充一句：“我們兩個。”
花祈夏小小“嘶”了一聲，腳下的葉子碎成粉末。
她回頭：“那個——我晚上有約了。”
花祈夏說完自己都想捂臉，她覺得自己遇見謝共秋以後好像一直都在拆對方的台！
昨天她還沒適應自己已經多了個“男朋友”這件事，所以店長通知聚會以後，她在睡前還把這件事告訴了盛修，早上又興致勃勃告訴了父母。
但，從頭到尾都全然沒有想過和她的“現男友”分享。
現在……就挺尷尬的。
“我兼職的那家咖啡館要季末排班了，所以大夥兒想在這之前去咖啡館聚一聚。”
花祈夏說完，看著謝共秋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乾巴巴訕笑兩聲，“不好意思啊學長……”
“幾點結束。”謝共秋對沒能和她一起吃晚飯這件事似乎有些懊惱，稍稍皺了皺眉，但並沒有提出異議，又說，“我來接你。”
花祈夏回憶了一下，店長學姐有時候下夜班，她男朋友就會在外麵等著送她回家。
——這或許也在謝共秋嚴格的行為邏輯裡。
“可能十點半吧。”花祈夏好像已經開始適應謝共秋的表達方式，她算了算時間，“大家明天都有課，應該不會太晚。”
“好。”
“那接下來，你的安排——”
謝共秋更正：“我們的安排。”
花祈夏頓了頓，改口：“嗯，我們的安排。”她說，“我們以後都商量著來，好不好？那，明天一起吃午飯？”
“嗯。”謝共秋點頭。
花祈夏就笑起來，淡金的光影在微塵中折射出流沙般的棱柱，她的眼瞼被渲染出流光溢彩的棗棕色，好似睫毛一眨就撲簌簌落下鮮活飽滿的碩果。
謝共秋盯著她的笑顏看了一會兒，口袋裡的指尖在那張紙巾上撚了撚，男人彆開臉去，靜靜看向遠處的塞萬提斯雕像，半晌，喃喃，“又笑……”
花祈夏沒聽見他的話，和謝法醫的友好“洽談”令花祈夏卸下了心中的壓力，她現在莫名的開心。
女生烏黑的馬尾辮甩動雀躍的光斑，那光斑又蕩起一片瀲灩，樹影下搖曳著無儘的生命力。
兩個人走出了小路，校園主路上多了許多趕課的學生，其中不乏有手牽手依偎說笑的情侶們。
花祈夏站定腳步，從書包裡掏出兩袋蛋黃酥塞到謝共秋手裡，說，“那，學長我先去階梯教室了。”
謝共秋喉結滾動，低低“嗯”一聲。
“學長下午有課嗎。”
“沒有。”謝共秋把兩枚蛋黃酥放進口袋裡，他的褲兜輪廓微微鼓出一個滑稽的弧度，但他似乎並沒有在意。
“一會兒去公安局，有個案子需要協助鑒定。”
“學長好厲害。”
花祈夏在腦海中儘力回憶她那個店長學姐是如何和她男朋友相處的，她想了想，說：“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嗯……到了記得告訴我一下。”
謝共秋指骨抵上眼鏡，問：“這也是你的需求嗎。”
花祈夏噎了一下，眼裡露出星星點點無奈的笑意。
她點了點頭：“嗯，是吧，知道你安全到達我會放心。”
“嗯。”謝共秋眼皮微垂，避開她的視線，“我知道了。”
花祈夏單肩挎起書包，轉身朝階梯教室的方向跑去。
周圍人來人往，鶴立雞群的謝共秋很快接收到周圍人悄悄的打量，他眉心微蹙，清冷的目光在其中一對路過情侶那緊握在一起的手上，駐留了一段時間，然後默默移開。
——又看向前方那個燃滿“占座”鬥欲的女孩身上。
對方幾乎眨眼間就狂衝進人群裡不見了。
“……”
……
課間休息的時候，花祈夏接到謝共秋的消息——
【vulcan：到了。】
花祈夏單指按揉酸痛的太陽穴，啪啪打字：【收到！[熊熊搬磚ig]】
謝共秋回複很快，似是怕她忘記了剛才的約定，回了一條——
【vulcan：晚上，我來接你。】
或許是學著花祈夏的表達，他那邊隔了幾分鐘，又發來一句：【vulcan：注意安全。】
花祈夏失笑，如果隻隔著屏幕交流的話，謝共秋的意思不過真的很容易體現出一種奇異的反差萌感來。
她挑了幾個“ok”的表情包發過去，對方似是放心了，沒有再回複什麼。
不過花祈夏自己也沒想到，謝大冰山一句板正的叮囑，險些給當晚某些風波定下一道微妙的讖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