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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花明宇手裡的草編蝴蝶,花祈夏“誒呀”一聲,放下筆條件反射地去摸口袋,結果自然隻摸到兩片薄薄的睡衣布料。
花祈夏訕笑兩聲:“我忘了外套兜裡還有東西了,嘿嘿。”
花明宇學著她“嘿嘿”兩聲,假裝唬她:“還笑,要不是我放洗衣機前先掏了掏口袋,我看你回頭上哪兒找去。”
說著把那枚草蝴蝶丟到她書桌上,草嘟嘟立刻興奮地跳上來,弓起身子作勢要撲:“喵!”
花祈夏眼疾手快把草蝴蝶拿走,草嘟嘟撲了個空,立刻轉身要再抓,花祈夏隻好站起來,輕輕嗬斥它。
“喵嗚……”
恰好這時樓下的趙玫喊他們下去吃飯。
花祈夏看了一眼筆記本上最後一個男主的名字,“謝共秋”。
——自始至終沒有對陳聆楓展現出興趣,卻不容小覷的男人。
在父親的催促下,她合上了筆記本,拿著草蝴蝶和他一起下樓。
花明宇嘴裡還在念叨:“得虧你口袋裡放的不是錢,要不洗衣機一攪可碎成泥渣渣了,以後可得操點兒心——這到底是個啥?小家雀?”
“?”花祈夏把那枚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掛墜舉高,仰臉打量,“爸你不覺得它像隻蝴蝶嗎。”
“蝴蝶?”
花明宇拿過來仔仔細細端詳,還給趙玫看,“哎媽跟個大撲棱蛾子似的,媳婦你瞧你閨女買的這醜玩意兒,你擱哪兒買的。”
花祈夏:“是朋友送的。”
“呦,那你這朋友審美可不咋地。”花明宇吐槽道,把那草蝴蝶拋還給花祈夏,緊接著下一秒後腦勺就重重挨了一下。
趙玫擺好筷子:“人家送的你還挑三揀四!就你審美好,不知道誰頭一次跟我回南方娘家過年,到家一換褲子全村街坊都來看你那醜襯褲。”
花祈夏憋著笑,低頭偷偷打開和盛修的聊天框,按下語音鍵。
趙玫:“說起這事你還真提醒我了,我告訴你姓花的,今年冬天回雪城過年,你要敢再買那大紅碎花棉褲,我們娘兒倆不稀跟你出門。”
“我棉褲又礙你啥了?”花明宇捂著頭呲牙:“我審美不好我能找你啊。”
“來來把你那話再說一遍我聽聽。”
“咋,你咋?我我我我誇你呢!哎呦!”
院子裡激起一陣熟悉的雞飛狗跳,比鄰居家鍋灶敲打的動靜更熱鬨,花祈夏鬆開手指,將偷錄的語音發給盛修。
接著她找了個放石榴的高梯花架,踮起腳把草蝴蝶係在了夠不到的木板上。
草嘟嘟“望蝶興歎”,蹲在花架下不走了。
門廊下的白熾燈給粗糲的稻草鍍上了一片淺淡的銀光,乍一看好像覆了一層雪。
花明宇還在跟趙玫掰扯綠碎花和紅碎花哪個更好看,他誓要在雪城老家的炕上釘滿花布。
雪城……
花祈夏和哥哥長大的地方。
仿佛隻是默念這個詞,她的心臟就會被溫柔填滿。
“lolo to lolo”活動要持續一年的時間,那麼也就意味著:在今年的冬雪降臨時,她或許,要和一個男人共同度過春節。
這也即將是花祈夏十八年以來,第一次和親人以外的人一起跨過舊歲,迎來新年的漫天煙火。
她抬起手,輕輕撥動草蝴蝶的紅穗。
也不知道到了那時候,她的匹配對象會是誰。
簡單鬨過之後,一家人終於能平心靜氣坐下來吃飯,花明宇端著碗瞧瞧那害他挨一頓訓的草蝴蝶,哎一聲悶頭喝粥。
倒是趙玫,偶然瞥見那紅穗底下係的似乎是個同心結,在夾菜時,無意地多掃了一眼。
吃完飯花祈夏很早就躺到了床上,先是接到咖啡店店長的消息——
【店長:祈夏,聚餐時間確定了,明天晚上七點半在咱們咖啡館,一定要帶蛋黃酥來哦~】
花祈夏有些疑惑,之前店長還在為定時間的事焦頭爛額,怎麼過了一天就確定下來了。
不過她也沒多想,給店長回了個“ok”。
下一秒,盛修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花祈夏:“哥。”
盛修那邊的背景很安靜,似乎他在一個十分空蕩的地方,被聽筒過濾後的聲線像是被水包裹著,有種失真感,平穩卻模糊。
盛修:“嗯,要睡了麼。”
不知道為什麼,花祈夏隱約覺得盛修似乎很疲憊,“你的工作忙完了嗎。”
“嗯。”
“是不是很累啊。”
“……還好。”盛修在花祈夏開口前,忽然低低笑了一聲,“你發給我的語音我聽了,爸媽又吵架了?”
在花祈夏家,“吵架”常常不是個貶義詞。
“對啊。”花祈夏摟著被子翻了個身,也笑了。
盛修的嗓音被電流拉得沙啞而柔和,他問:“誰贏了。”
“那還用說。”
……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在安靜的夜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花祈夏的手酸了,就側躺著把手機放在枕邊。
“哥……今年你還……跟我們回雪城過年嗎……”
或許是聽出花祈夏聲音裡的困倦,盛修停頓了許久,他失了真的嗓音仿佛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苞苞,早點睡。”
“知道了,”花祈夏輕聲,“哥晚安。”
盛修:“嗯,晚安。”
花祈夏掛了電話,閉上眼沉沉睡去。
淩晨十一點五十分,關了靜音的手機閃爍兩下,彈出一條聊天消息——
【vulcan:你早餐吃什麼。】
……
第二天一早,花祈夏才看見謝共秋的消息。
早餐吃什麼?
花祈夏撓撓下巴,覺得他這問題有些……沒頭沒尾的。
為人嚴謹到連扣子都要扣到領口的謝共秋,不會是在進行什麼節約效率的喜好度調查吧。
那現在看來她好像也隻有配合的份兒了。
花祈夏嘴裡咬著梳子,兩三下紮好頭發,騰出手來打字:【早安學長。】
【花祈夏:[狗熊刷牙ig]】
花祈夏走出臥室,站在陽台往樓下張望,院子裡很安靜,花明宇應該是去買早餐還沒回來。
不過他們一家人的口味比較統一,早餐向來就那麼幾樣。
於是花祈夏在謝共秋問她早餐吃什麼的那條消息下回複——
【花祈夏:早餐的話……或許豆漿和油條?學長你呢?】
謝共秋幾乎立即就回了她:【vulcan:甜豆漿還是原味。】
果然嚴謹,果然細致,花祈夏嘖嘖佩服。
【花祈夏:原味的吧,我家裡人都不太愛吃糖。】
貼心,她簡直太貼心了,甚至連背調都幫謝法醫考慮到了。
花祈夏等了一會兒,對麵沒有再即時回複,她就揣起手機下樓洗漱去了。
結果不出她所料,花明宇果然買了豆漿油條,還有茶葉蛋,昨晚蒸多的米飯被趙玫炒了個火腿飯,滿滿當當擺了一小飯桌。
花祈夏搬了個馬紮坐下,把桌上的早飯拍了一張給謝共秋。
【花祈夏:[圖片]我猜對了,我爸爸果然買了豆漿油條。】
不過謝共秋應該是在忙,沒有再回複花祈夏。
石榴花架下的草蝴蝶隨晨風搖曳,花祈夏啜了一口熱乎乎的豆漿,啊,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山海醫學部食堂。
打飯阿姨手裡的鐵勺敲敲粥桶,看著排在隊伍第一排清清冷冷的高個子男生:“同學,儂豆漿到底加糖伐?”
謝共秋一身挺括修身的白大褂,掏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說:“不加。”
叮咚。
有一條消息彈出來,謝共秋停下打字的動作,薄唇輕抿。
“同學,呐,你的油條和豆漿拿好。”
“不要了。”
謝共秋收起手機,徑直轉身離開了。
“誒?誒你這同學,錢都付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