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女美生耽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第一百零一章:淩老師

第一百零一章:淩老師(1 / 1)

推荐阅读:

作為從小生活在客家山區的我,自然認識很多客家人。

絕大多數客家人都過著普通平凡的生活,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平淡無奇。

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從默默中來,又從默默中去,最終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

不起一點泡沫。

但有一個人不同。

他是客家人的另類。

他就是淩老師。

我們都叫他淩老師。

他的確是老師。

讀初中的時候,學校裡有兩門課有點不倫不類。

一門課是英語。

老師說的是客家山區英語,基本上是中國人聽不懂,外國人也聽不懂。

當然,我說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不是現在。

現在的英語差不多成了國語,人人都會英格裡死。

我也會幾句,什麼八格牙路,米西米西的。

我說的是日語,不是英語。

隻能說現在的外國語太普遍了,一般的老百姓都會說幾句。

另一門就是音樂。

老師基本上是聽磁帶教歌。

磁帶唱一句,老師唱一句,然後大家一起唱。

走調是常態,識譜的幾乎沒有。

後來淩老師來了。

很快有了變化。

黑板上出現了歌譜。

他教大家唱。

我立刻發現他唱的音調很正,跟電影歌曲有差距,但很接近。

歌詞在他嘴裡吐出來很優美,很好聽,猶如山中的泉水,發出非常銳耳的聲音。

聲音很美。

我由衷地感到敬佩。

其實小孩子也是有敬佩的,對有才華的人也是很敬佩。

淩老師就很有音樂才華。

可能這個才華放在縣裡,或者省裡不算什麼,但是在我們眼裡隻有山區,以前從來沒有什麼動聽的音樂。

他出現了,他就是才華。

我們就由衷的敬佩。

很快,我又有了另外新的發現,他會繪畫。

我以前不知道。

一天,他來到我家門口,說要借一張凳子。

我自然驚喜萬分。

小孩子都喜歡幫老師做事,如果老師主動提出來了,就更加喜歡了。

我記得有一次,我幫老師買煙。

我家開了一家商店,而學校離商店又比較遠,所以他要我幫他買。

他給了錢,需要找零。

在找零的時候,我突發奇想,多找他一分錢,看他的表現?

結果很遺憾,他私吞了。

當時的一分錢可以買一粒糖。

糖這東西是非常的珍貴,我們如果有了一粒糖,會吃上一整天。

主要是在嘴裡放上幾秒鐘,然後迅速吐出來,等一個小時後,再放上去,如此反複,吃二天沒有問題。

當然,淩老師不存在這個問題。

他就是坐一下而已,絕對不會帶走。

他坐下來乾什麼呢?

開始我不知道。

後來他拿出了畫夾,開始畫了起來,我才知道,他是在畫畫。

說實話,山區的客家人是不會畫畫的,即使畫,也是畫菩薩老爺之類,我很不喜歡。

我以為他也是畫菩薩,很快發現不是。

他在畫我們的街道,並且奇跡出現了。

他畫的街道跟眼前的街道非常的逼真。

當然,不是完全逼真,跟照片有差距,但很真了。

至少是我眼見最真的畫。

我自然驚得目瞪口呆。

我一直以為畫隻在書本上,在電影裡,想不到淩老師也有。

他隻要一畫,一幅美麗的圖畫就出來了。

的確讓人佩服。

我以為他會一直畫下去。

讓人想不到的是,他不乾了。

他辭職了。

他隻教了半年,就不乾了。

我們異常地震驚。

因為他辭職後,沒有去縣裡,沒有去省裡,而是回到家裡,回到一個十分貧窮落後的山寨。

他去乾什麼呢?

種田。

這就讓人十分費解了。

當時不是現在。

當時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

工作是國家統一分配的,是非常金貴的一份工作。

百分之九十九的客家人都沒有,如果有了,會興奮得三天三夜。

山寨的少女會立即表示要嫁給你。

淩老師卻不要了。

當時教師的工資有三十多元,而在客家農村出工一天隻有二毛錢,一個月的收入隻有六塊錢。

而且沒日沒夜,累死累活。

哪有教師這麼舒服呀!

當年有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一說。

說到這些時,老師總會得意洋洋問我們,我是什麼勞動啊?

我們總會大聲地喊道,腦力勞動!

我們很清楚地知道,腦力勞動的確是一個好東西。

幾乎是腦子一轉,錢就來了。

那像我們大人,砍了一天的柴,從山上背回家,走了十幾裡山路,累得腰都要斷了,結果就掙了五毛錢。

沒想到的是,淩老師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

並且放棄得非常的堅決。

淩老師自己也講了,當時學校的領導找了他不少七八次,要他重返校園,但他堅決不乾。

這不是問題的最關鍵。

最關鍵的是,他不是升官發財。

他是去學知識青年,改天換地嗎?

不是。

他從來沒有想過改什麼天,換什麼地,而他也沒這個機會。

因為他連山寨一個小小的領導都不是。

他就是從客家山寨裡出來,又重新回歸到山寨,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客家山寨人。

也就是,他是大山的兒子,就要回到大山裡麵去。

可能他就是這麼想的。

當然,淩老師還是有文化有知識。

他發現種田不賺錢,養雞養豬不賺錢,於是學起了養蜂,並且很成功。

至少生活不成問題。

又讓人驚訝的是,回到山寨的淩老師並沒有平靜下來。

他骨子裡還是有一股與天鬥,與地鬥的狠勁,如同他當年辭職一般,非得鬨個轟轟烈烈。

晚年,他在客家人群中乾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山寨裡需要建一個水電站,自然會占用山民的土地與房屋,但補償價格很低。

這些錢讓很多山民建不起房子,自然不服。

淩老師住的地方不需要拆遷,也不存在補償一說。

但他就是要管閒事,帶領大家上躥下跳,與山寨鬥。

鬥的結果是,他入獄了,他的兒子也入獄了。

他輸得很慘。

客觀公正地說,他的鬨有對,也有不對。

對的地方,補償金是有點讓人媽媽的,讓很多客家人欲哭無淚。

但也是沒辦法。

客家窮,客家落後,要發展經濟,就必須建電站。

因為隻有解決電的問題,才能解決經濟問題,才能發展生產。

問題是沒錢呀。

隻好壓縮標準,降低標準了。

犧牲客家人的利益,換起經濟上的發展,這是痛苦的選擇,也是不得而為之的選擇。

淩老師當了一回旗手,為客家人鼓與呼,不能說沒有任何效果,至少後來的決策還是充分考慮了客家人的利益。

他在這方麵還是出了力。

我們應該看到,有人說,跟無人說,效果還是不一樣。

當然,曆史就是這樣,無論你如何努力,終究鬥不過時間,曾經的輝煌終會被時間偷走,猶如他當年一樣,從回歸到,不留一片雲彩。

說到底,淩老師終究是一個平凡的老師,一個普普通通的客家人,但是他的曾經,為客家人的付出,我覺得還是值得每個客家人銘記。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