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茶陵話與桃坑話,首先需要搞清楚,它們兩者之間的關係。
它們有沒有聯係?
是有聯係的,是密不可分的那種。
桃坑就是茶陵縣的一個鄉,歸茶陵縣管。
也就是說,桃坑屬於茶陵縣。
如果說茶陵縣是老子,那麼桃坑鄉就是兒子。
既然是父子關係,那麼生活習慣應該是一樣,說話語氣也是一樣。
其它地方可能是這樣子。
茶陵縣的其它鄉鎮也是這樣,吃茶陵飯,講茶陵話。
但桃坑鄉例外。
他們的生活習慣與茶陵格格不入
比如釀豆腐、鹽辣椒,茶陵沒有,茶陵人也不吃,但桃坑有,桃坑人吃。
桃坑人不講茶陵話,隻講桃坑話。
他們之所以不講,因為講不出來。
像我這個桃坑人就講不出茶陵話。
遇到茶陵人,往往是他們講茶陵話,我講桃坑話,他講"咱個",我講"食朝",雞同鴨講,各吹各的調,大眼瞪小眼,交流沒辦法進行。
彼此隻能講普通話,如果不會講普通話,隻能講英語了。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聽不懂茶陵話,而茶陵人也聽不懂我的話。
當然,不是絕對,有些話是可以猜岀來的,但很多話永遠猜不出來。
比如"咱個"。
不是茶陵人,百分之百不知是什麼。
後來,我反複問,才搞清楚,原來是"為什麼?"的意思。
桃坑人講的"食朝"呢?
茶陵人聽得也是雲裡霧裡,但我知道,就是吃早飯。
那麼問題來了。
桃坑不是屬於茶陵縣麼,為什麼不講茶陵話?為什麼隻講桃坑話?
是因居住地不同。
桃坑處於井岡山的尾部,與羅霄山脈連在一起。
居住在羅霄山脈的人都講桃坑話。
桃坑話有一個官名,叫客家話。
但桃坑的客家話與福建的客家話不同。
福建客家話,我聽不懂。
我隻懂桃坑話,也懂井岡山話。
因為桃坑話跟井岡山客家話同宗同源。
就茶陵縣來說,講這種方言的僅限桃坑鄉,其它鄉鎮都講茶陵話。
桃坑鄉最高峰時期有二萬多人,而茶陵縣有六十萬人口,桃坑鄉人是茶陵縣少數人中的少數。
少數人嘛,自然就處於劣勢,再加上桃坑人住在山上,居住環境惡劣,經濟條件差,以前很多桃坑人是吃不飽,穿不暖的。
一個人的經濟條件往往決定了其社會地位。
沒有經濟基礎,就沒有社會地位,也就沒有發言權。
同理,地理位置的差異,也會影響大家的認知和看法。
就像長沙人。
長沙人很好,99999999 %的長沙人非常好。
一些不好的長沙人也是很好的,隻是嘴巴上有點媽媽的,讓人很不舒服。
比如"鄉裡寶",或者"鄉裡彆"。
他們稱外地人為"鄉裡寶",或者"鄉裡彆"。
無論你是哪裡人,哪怕你生活在株州市這樣的城市裡,隻要你不是長沙人,一律是鄉裡寶。
這個寶可不是好寶哦。
是呆頭呆腦,寶裡寶氣,缺少見識那種。
茶陵人麵對桃坑人也有這種看法,認為桃坑人也是鄉裡寶。
他們稱桃坑人為"山裡人",或者"山裡牯"。
山裡人是比較客氣的稱呼,像認識我的人,見麵時會說你是山裡人。
帶點客氣。
不認識的桃坑人一般稱"山裡牯"。
牯是公牛的意思,也就是說,桃坑人是山裡的公牛。
不論那種稱呼,其實都有輕視,看不起的味道。
當然,不是說茶陵人不好,999999999 %的茶陵人都是好人。
不好的茶陵人也是好人。
他們之所以像長沙人那樣輕視鄉下人,是有曆史淵源的。
其實,曆史上的桃坑人就不是茶陵人。
那麼,他們是哪裡人?
他們自己也有點說不清。
有的人說是北方人。
有的人說是南方人。
到底是哪裡?
爭論不休,一直沒有定論。
桃坑鄉的曆史是沒有文字的曆史,也是一段不清不白的曆史,但可以肯定他們不是茶陵人。
他們是外鄉人。
很多很多年前,桃坑的祖先是外鄉遷徙到了桃坑鄉。
當時的桃坑鄉是原始森林,渺無人煙,所以他們就定居在這裡。
原始森林生活是非常艱難的,首先適合耕種的土地就沒有。
山腳下才有肥沃土壤,但是這些都是有主的,都是茶陵人所擁有。
怎麼辦?
有兩種方式:
一是租。
二是搶。
這個搶不是現在,現在搶的話,估計會槍斃,我說的是以前,很久以前,至少是解放以前。
那時的客家人沒有山,沒有地,沒有生存的土壤,因為他們是外來人,一無所有的外來人。
為了生存,隻好搶,與當地人拚命。
曆史上的桃坑人與當地人的矛盾是非常深的,可以說,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
毛在《井岡山的鬥爭》中有著深刻的闡述,感興趣的朋友可以找來看看。
所以桃坑人在曆史上就與茶陵人格格不入。
桃坑人生活在森林中,需要抱團取暖,特彆注意家族的力量,隻要稍有點實力的家族,就會興建祠堂。
以前,山裡的桃坑鄉沒有鄉政府,也沒有村乾部,隻有祠堂。
祠堂行使政府的職權,家庭內部有矛盾或者遭受外界騷擾,都通過祠堂解決。
管理祠堂的是族長。
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可以說,居住山裡的桃坑人就是一個小社會,與茶陵當地人相隔的。
所以,他們的生活習慣,說話語氣自成體係,結果桃坑話就是桃坑話。
它成不了茶陵話。
當然,現在茶陵人與桃坑人曆史上的恩怨早已煙消雲散,已經成了一家人。
但曆史上的印記仍在,見到桃坑人,少數茶陵人仍會說,你是山裡牯。
我們則會反擊,你是本地牯。
你是本地的公牛!
哈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