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恩柚板著臉去接的電話,回來時,臉色實在不好。
司南煦還是第一次見她黑臉,就連和餘子謙動手那次,也沒見她動這麼大氣。
薑恩柚坐回來把手機扔在沙發上,重重喘口氣,努力調整好心情。
司南煦收回視線,伸手從沙發桌抽屜裡拿出兩顆柚子糖給她。
綠色糖紙和他的冷白手掌反差明顯。
薑恩柚拿了一顆,輕輕說了聲:“謝謝。”
然後撕開糖紙放進嘴裡,蜂蜜味和柚子味在嘴裡蔓延,很甜。
司南煦把另一顆也放她手邊,溫聲問:“需要幫忙嗎?”
她搖搖頭,左臉被嘴裡的糖果頂出一個鼓包。
司南煦笑了聲,抬手捏捏她的右臉,“那就開心點兒。”
“司南煦,”她叫他,一臉真誠地問,“你有煩心事嗎?”
司南煦覺得她被氣糊塗了,笑道:“我也是人,是人就有。”
薑恩柚想象不到,司南煦要風得風,得天獨厚,這種人,哪怕是當條鹹魚,在彆人眼裡也是一條有私人泳池的金鹹魚。
司南煦耐心給她講:“比如說,我身邊的人對我的態度大多分兩種,一種是追捧,一種是畏懼,但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都隻會說好話,可當一個人耳邊全都是好話的時候,好話一文不值,我就會心煩,會想要對我流露真實情緒的人。”
薑恩柚不解:“為這種事煩心,不是你自找的嗎?”
“你的不是嗎?”他反問。
“理論上來說,心煩都是自己給自己的負擔。”
薑恩柚彎唇笑笑:“這算是雞湯嗎?”
司南煦揚眉,嗓音透著懶:“算我給薑老師上的一課。”
薑恩柚心下怔然,鹿眸探究地在他的眉眼上流轉。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她眼前這個,什麼都占了。
“又在心裡罵我?”
她蹙眉驚叫:“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司南煦冷哼:“我隨便問問。”
薑恩柚無語了,“你真無聊!”
手拿筆時碰到剩的那顆糖,覺得疑惑,“司南煦,你房間裡竟然有糖?”
而且還是柚子味的……後半句薑恩柚沒好意思說出口。
司南煦一條腿曲起來,手臂搭在上麵,身子向後靠著沙發,麵不改色道:“特意買的柚子味,吃起來蠻爽的。”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說的是糖,你臉紅什麼?”
薑恩柚咬著嘴裡沒吃完的糖,略顯尷尬,吃也不是,吐也不是,舌頭都不敢動了。
司南煦倒是挺開心,被她這副模樣逗得笑了好一會兒。
代價是薑恩柚一天沒理他。
中午吃飯時,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下午更是連屋都沒出,他在客廳坐半天,連人家一根頭發絲都沒見著。
周一早上,司南煦為了和薑恩柚一起上學,難得起早了些。
兩個人一起出門,薑恩柚望著他那沒睡醒的倦怠樣子,問:“你乾嘛不多睡會?”
司南煦一本正經地說:“早睡早起身體好。”
薑恩柚直接戳穿:“可是我昨天半夜起來倒水喝,還看見你開冰箱翻吃的來著。”
司南煦:“……”
—
廚房內,
“柚柚,台飛明天下午的飛機來京市實習,你去機場接他一趟吧。”
一周過去了,薑恩柚差點忘了這茬。
聽見文台飛的名字,手上削蘿卜的力道都重了不少。
“我不想去,他那麼大人了還用我接?”
“你舅媽不放心特意給我打了電話,他這麼多年也沒離開過蘇城,有點擔心他。再怎麼說也是你表哥,從小對你那麼照顧,明天又剛好是周末,媽媽走不開,你就替媽媽去接一下好嗎?”
“我不想看見他。”
薑恩柚很少和文葭蘭頂嘴,這還是來禦璟灣後的第一次。
“行——你不願意去,那我去,我去找你梅阿姨請假,反正你舅舅家開了口了,我不能坐視不管。”
“我去!我去行了吧!”
薑恩柚喊了一嗓子,繼而衝蘿卜發泄,刮皮刀削下的皮越來越厚,三兩下削完丟到盆子裡,憤然起身——
“司南煦?”薑恩柚腳步猛地頓住。
文葭蘭聞聲從水槽旁轉過身,不確定母女倆的爭吵是否被聽到,於是尷尬笑笑:“小渺?有什麼事嗎?”
司南煦把手裡的盤子晃了晃:“梨吃完了,我來送盤子。”
文葭蘭頓了一下,急忙走過去接下:“下回不用下來送,你放你房間門口的櫃子上,我過去拿!”
司南煦輕嗯一聲,沒急著離開,反而開口:“文姨您明天有事就去忙吧,我待會兒上去跟我媽說一聲,不耽誤什麼的。”
“不用不用,我這也沒什麼急事,柚柚就能解決!是吧,柚柚?”
薑恩柚偷偷掃了一眼司南煦,對方也在看她,眼神詢探,像是在問她的意見。
“嗯嗯,我去辦就行。”
薑恩柚說完離開了廚房,穿過餐廳回到客廳拿起手機,文台飛像早就料到結果一樣,得意洋洋地發來航班信息。
她氣得把手機熄屏,默默坐在沙發上發呆。
司南煦走過去,給她遞了一瓶椰子水,“用不用明天我陪你去?”
瓶蓋被他提前擰了一下,她很輕鬆就扭開了,“你都聽到了?”
“嗯,碰巧聽了個全程。”
“不用,我自己去可以。”
她知道司南煦是好心,可這是她的家事,還是很糟糕的家事,她不想讓司南煦看見她不好的一麵。
司南煦也心知肚明,他雖然想幫,但是總要有分寸感。
“那你明天結束前,提前給我發位置,我去接你,總好過你坐地鐵回來。”
薑恩柚張口剛想拒絕,就被司南煦堵了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或者我去接你,你選一個。”
薑恩柚知道他在給自己台階。
“……那謝謝你了。”
第二天下午,薑恩柚卡點到的機場。
對於文台飛,她真是一分鐘也不願意多等。
文台飛拖著兩個大行李箱從機場出來,看到薑恩柚就變成甩手掌櫃,兩個箱子都丟給她,自己直接拉開車門上了出租車。
薑恩柚和司機師傅把箱子放進後備箱,上車時刻意遠離文台飛,坐到了副駕,頭偏向窗外,一眼都懶得看後排的人。
文台飛冷嗤一下,半癱在座位上,玩著手機吹口哨。
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