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顏就在破廟裡等了一刻鐘。
小滿和阿嬤他們果然被送了回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好在不算嚴重。
“恩人姐姐,是你救了我們嗎?”
小滿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問,楚若顏摸摸他的腦袋:“各位不必擔心,害你們的地痞流氓已經伏法,是這些京城縣衙的官爺救了你們。”
這話一出,那些官差更是無地自容。
偏阿嬤他們還道:“多謝官爺,要是沒有你們我們沒命了……”
“對啊,那些地痞還想輕薄翠兒姐姐,多虧了官爺及時趕到……”
一句句全是發自肺腑的感謝。
有人忍不住給了自己一耳光:“我他娘的真不是個東西!”
還有人對著楚若顏跪下:“晏家大恩,永世不忘!”
楚若顏淺笑不語。
人的良心一旦萌發了,就會有對抗一切的勇氣。
相信今日過後,小滿他們再也不會受到傷害了……
楚若顏看向趙捕頭,此時後者看她的眼神如看妖魔:“你、你想乾什麼?”
她淡牽嘴角:“劉叔,放了他吧。”
劉叔鬆手。
趙捕頭猶不敢相信:“你、你當真要放了我?”
“為什麼不呢,你如今戶部的差事辦砸了,縣衙那邊又回不去,已然是無路可走,我又何必再拘著你。”
趙捕頭臉色大變,終於忍不住屈膝:“夫人!求夫人救我!”
京城縣衙尚在其次,辦砸了戶部的差事,那邊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然而楚若顏置若罔聞,隻問小滿祖孫:“福寶現在將軍府上,你們想去看看它嗎?”
小滿用力點頭,阿嬤為難:“貴人,這、這不好吧……”
楚若顏溫聲道:“相識一場也是緣分,走吧。”
說完她帶著劉叔和小滿祖孫走了。
出門以後,劉叔問:“姑娘,您既放過了那群官差,又為何不救趙捕頭?”
楚若顏道:“上峰有令,那些官差隻能聽命行事,也就是群卒子罷了。可趙捕頭不同,他為了往上爬的野心就要將三百條人命踩在腳下,我為何要救他?”
話剛落,身後傳來悶響。
劉叔回頭望了眼:“姑娘,趙捕頭死了。”
毫不意外。
曹陽絕不會給他活著指證自己的機會。
四人登上馬車,小滿第一次見這麼大的車廂,東張西望好奇極了:“恩人姐姐,你們平日就坐這個出行嗎,比我睡得狗洞可大多了!”
“彆在貴人麵前亂說話。”阿嬤斥責,轉又不安地道,“您彆見怪,這孩子就是話多……”
楚若顏安撫搖搖頭,心下有些難受。
明明是忠烈之後,卻隻能討飯吃、睡狗洞,哪怕到了這種地步上麵也不肯放過他們……
“劉叔,你說我若是——”
她話沒說完,劉叔就變了臉色。
“姑娘可彆!曹家根深樹大,曹陽在官場浸淫多年才坐到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他弟弟曹棟也是安盛長公主的駙馬,要是稍有個差錯,隻怕不止晏家,國公爺在朝堂上也會很被動。”
楚若顏卻不以為然:“京城裡哪家權貴不是沾親帶故的,難不成為這個便要忍氣吞聲?劉叔放心,我會徐徐圖之……曹家老夫人好像快要賀壽了?”
這一來就找上曹家老夫人,這還叫徐徐圖之?
劉叔嘴角一抽,卻知自家姑娘定的事情,絕無更改。
隻能道:“是有這麼回事,隻不過顧忌著晏家喪事,估計也要在大將軍他們出殯後再辦。”
楚若顏點了點頭。
回到將軍府,正門已經被前來謝恩的百姓們給堵死了,隻能從側門進去。
院子裡,福寶聽見她的腳步飛快撲過來,等看見小滿,不可思議地愣了愣。
“是我呀福寶,你還好嗎?”
小滿揉揉它的腦袋,福寶嗷嗚一聲跳到他懷裡,一人一狗嬉鬨起來。
楚若顏微笑著看了一會兒,命人安頓好他們後,才往李氏房中去。
哪曉得撲了個空。
“地龍翻身後二少夫人就被老太君叫去了,現在也沒回來。”
楚若顏想到那老太太就有些頭疼。
因著憎惡晏三,那老太君對她也恨屋及烏,每次聽說她要拜見,就借口說要休憩。
以至於過府這麼多天,她還沒單獨和這位祖母照過麵!
壽安堂外。
她正猶豫要不要進去,哪知道裡麵傳來薛氏尖銳的質問。
“你們大房一向看不起我們二房三房,這次連地龍翻身這麼大的事也不說一聲,好哇,當著母親的麵我也要替我家老爺問上一句,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親戚?”
她聲剛落,三房也埋怨道:“是啊,旁的事情也就罷了,大伯兄托夢地龍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說一聲呢?我們邙山的莊子這回損失慘重啊……”
李氏萬般無奈:“二嬸嬸、三嬸嬸,其實這事……”
她話未落,屋外傳來一個清澈明亮的聲音:“這事還真怪不得我們。”
李氏扭頭看見楚若顏,大喜:“三弟妹,你來啦?”
楚若顏點點頭,環視四下,二房三房都有些不自然,倒是那老太君看見她冷笑一聲,閉上眼。
她也索性當沒瞧見她:“二嬸嬸、三嬸嬸,這地龍醒得突然,我們確實沒來得及告知。不過這司天監的告示貼滿了京城,莫非你們府上沒一個人瞧見?”
三房結巴道:“這、這自是看見了……”
“那看見了,為何又不提前準備呢?看來三叔叔和三嬸嬸家底殷實,並不在意那幾處莊子。”
三房被說得啞口無言,薛氏斥道:“長輩們說話,哪有你這個新婦插嘴的道理?”
楚若顏秀眉一挑:“您問得是大房,可大房除了二嫂就是我這個新婦,難不成,二嬸嬸您是想和婆母的牌位去談?”
薛氏氣得兩眼充血,隻能扭頭:“母親,您看這個媳婦,當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晏老太君從方才楚若顏進來就一直閉著眼,聞言冷笑一聲:“規矩?她能看上那個孽障,又能有什麼規矩?”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下來。
李氏欲言又止,薛氏趕忙問:“母親,您說得孽障是?”
“還能是誰!那孽障害死父兄、擅改殯期,如今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偏偏選在今天地龍翻身,哈,這誰說不是他的報應?”
老太君說得咬牙切齒,像是滿腔怨恨都集中在晏錚身上。
楚若顏的神情一分一分冷下來:“祖母,地龍乃天災,不可胡言。”
“大膽!你居然敢這麼跟你祖母說話!”薛氏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喜道,“定是你們夫婦平日欺負母親過甚,才讓她老人家有此言論,母親,走,咱們告禦狀去!”
她說著就要把老太君抬出去,李氏慌忙要攔,楚若顏卻道:“讓她們走。”
李氏不可置信看向她:“三弟妹?”
楚若顏神情冷淡:“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誰把老太君接出門去,誰日後便要給她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