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張靈玉主動承認錯誤,老天師並沒有多責問什麼,反倒是又問著張靈玉:
“那叫夏禾的全性女子誰殺的?”
“回師父的話是師兄。”
“你沒動手?”老天師又問。
“動了,但最後,弟子心軟沒能”
聽著張靈玉的話,老天師皺了皺眉頭,隨即又說道:
“求助同門師兄,這稱不上錯,但你讓你師兄幫忙解決你自身的問題,可結果最後夏禾死在了你師兄的手上靈玉,你這算盤打的夠精明的”
麵對老天師審視的目光,張靈玉把頭埋低:
“弟子知錯。”
“愚徒,我問你,夏禾已死,你心可有明悟?”
“回師父的話今師兄助我斬枷鎖,靈玉已無束縛”
張靈玉給出了這樣的回答,這回答讓老天師很不滿意。
張靈玉的問題從來都不是什麼外界,而是自身,這枷鎖外人斬斷,不如自身掙脫
唉。
罷了
時也,命也。
老天師見狀,擺了下手,讓張靈玉離開。
張靈玉聞聲照做,臨行之前,他看了一眼張玄霄,這才把房門關上。
待房門關上,老天師這才把目光看向,自己這位“正的發邪”的弟子。
“玄霄啊,我該說你什麼好?”
“於理上,你沒有殺錯,相反,老頭子我還得高看你一眼,這個年紀能有這份果斷你很不錯。”
“但於情上,你真不該插手靈玉這劫。”
老天師如實說著。
如果殺了夏禾就能解決張靈玉的問題,不用張玄霄動手,他早就帶著張靈玉把夏禾噶了
比起這種粗暴的解決方式,他更希望張靈玉能夠接受自身一切的不圓滿
聽著老天師的話,張玄霄也是知道這個道理但
“師父,這是靈玉的選擇,不是麼?”
被張玄霄反問,老天師微微一頓。
“弟子之前也不想插手靈玉的劫難,但靈玉向我多次求助,我又怎能不施以援手?”
“事實上在我跟那妖女爭鬥之際,靈玉有多次機會出手阻攔”
“隻不過靈玉並沒有這麼做,那我也就隻能站在理上將那妖女擊殺”
張玄霄看向老天師繼續說道:
“師父既論情理,那弟子便以情理回答師父。”
“於理上,那妖女身為全性四張狂之一,作惡多端,放走她,無疑等同於放虎歸山,日後還指不定給多少人帶來禍端”
“我既遇見,且有能力,那定然不能坐視不管。”
“於情上,剪不斷,理還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弟子多次給過靈玉機會,既然靈玉沒有選擇那就隻能弟子於理處理夏禾。”
麵對張玄霄的話,老天師歎了一口氣。
事出張靈玉,也糟於張靈玉你說你沒事問什麼張玄霄呢?
說到底這還是張靈玉的劫啊。
老天師看著張玄霄,又出聲問道:
“靈玉的問題就讓靈玉自己解決吧,玄霄,這次你殺了二十三條人命內心可有一絲平複仇恨?”
如果說張靈玉的問題是太猶猶豫豫,鑽牛角尖,不敢直麵接受內心。
那麼張玄霄的問題就是殺伐太重看似道心堅固,實則因父母之事,已然有了心魔
他還記得當初救下張玄霄時,張玄霄眼底的那抹仇恨
他更忘不了,他帶著張玄霄找到當初作惡殺了張玄霄一家的全性妖人後,張玄霄的凶狠
整整八百一十六刀,活活將那幾人剮成骨頭架子
事後,他以為張玄霄的仇恨會有平息,然而張玄霄給他的回答,卻讓他眉頭緊皺。
“”
“回師父的話,全性該殺。”
張玄霄的聲音傳遞到耳邊,這使得老天師不由得回過神來
記憶中那瘦小的血腥身軀與眼前的張玄霄重疊,讓他不得不感到一絲擔憂。
這位正的發邪的弟子身上的問題,可比張靈玉重的多
老天師起身,隨後開口講道: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抄清靜經吧,抄到你沒有殺氣為止,最近沒有我的允許,你也不要下山”
“是師父。”
聞聲,張玄霄沒有異議。
“回去吧。”老天師下達了逐客令。
“讓師父費心了,弟子告退。”
張玄霄把房門關上,看著他離開的身影,老天師感覺自己有點壓力山大。
張靈玉張玄霄啊
這兩位弟子在異人界對他毫無威脅,但會在教育界讓他身敗名裂
張玄霄是個好苗子,這點毋庸置疑,拋開對全性的仇恨外,心性也端正,不然他也不可能將陽五雷法傳授給張玄霄
但就是這份對全性的仇恨,像是一缸清水混了一瓶墨水一樣,讓他頗為擔心張玄霄未來的修行
要麼天師府高功,要麼殺人狂魔,一念之差,天翻地覆
當然了,儘管張玄霄其他方麵很端正,但這個世界也不會允許張玄霄對全性趕儘殺絕
所謂成也端正,敗也端正這個時代向來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色
太過剛正便會彎折,太過殺伐便會成魔
門外。
張玄霄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夜色下,他平靜的眼眸閃過了一抹幽光。
他的道心,從來都沒有像張靈玉說的那般堅固。
而他對全性的重拳出擊,也不完全出自於正道的身份,他對於全性的憎惡才是行動的源泉。
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這個道理他當然知道,殺儘了全性,陰陽就會失衡,自會有新的反派出現
而他打破這個平衡,所承受的代價,即有可能成為新的“反派”。
所謂屠龍者終成惡龍,有太多的故事告訴他,勇者殺掉魔王,最後的下場也不會好過
但他並不在乎。
嗯。
主不在乎。
正如他所想那般,父母已死,是非對錯他已無心分辨。
既然有了屠儘全性的想法,那他就做好了承受代價的準備,他潛心修行的唯一動力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