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瓷照例去旁聽某位溫教授講授的國際金融市場學,卻在走廊轉角處被突然衝出的女生攔住。
舒敏開門見山。
“蘇瓷,我們談談。”
“好。”
校園商業街的咖啡廳。
“稍等,我先回個消息。”
蘇瓷坐下後,先發消息安撫了等她吃早餐的溫聿禮,又簡單解釋了下,說自己今早有事,第二節課再去旁聽。
舒敏餘光瞥到全黑的微信頭像,心裡一陣憋悶,忍不住開口:“就是你簽下協議,搶走了我的人生?”
“連喝杯咖啡的自由都沒有,不知道你撿溫聿禮那個破爛做什麼。”
蘇瓷搖頭:“我沒有搶走你的人生,你的人生該是怎樣就還是怎樣,是你的選擇引起了蝴蝶效應。”
她不說還好,一說舒敏更窩火,前世她家公司破產,重來一次公司還是破產,她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你不要偷換概念,你明明就搶走了溫聿禮!要不是他背後幫忙,你們複蘇實業早就破產倒閉了!”
前世溫聿禮要幫的分明是她!
蘇瓷歎了口氣:“他是責任心很強的教授,對任何學生都一視同仁,你認真學習,踏實上進,他也會幫你。”
舒敏笑了:“一視同仁?你居然幫那個衣冠禽獸說話?難道他也會把隨便哪個學生抱在懷裡又親又哄嗎?”
做咖啡的店員下巴掉了一地。
蘇瓷:“……你小聲點。”
舒敏壓低聲線,這才想起目的。
“你當初簽下那份協議,是為了不違約才忍受溫聿禮的吧?你其實根本不愛溫聿禮,求你把他還給我。”
“你這麼漂亮,追你的男生能繞江大好幾圈,你可以很多退路,我不行我隻有溫聿禮,除了他誰都不肯幫我。”
“給你上課那個黃教授,你知道的吧?他道德敗壞,針對我家公司,我實在走投無路,我不想過窮日子!”
舒敏試圖打商量:“我知道你也不想,等我和溫聿禮在一起了,我開口求他幫你們複蘇實業行不行?”
蘇瓷:“那你怎麼不直接求我?”
舒敏愣了一下,慌亂為自己找補:“你、你才上大學,你能幫我什麼?我不想為難你,我隻要溫聿禮。”
如果溫聿禮也能像對待蘇瓷那樣,耐心體貼地照顧她,她想她可以不計前嫌,以後乖乖聽溫聿禮的話。
蘇瓷抿了一口咖啡,垂眸看時間。
“你應當知道協議無法銷毀,如果你確實後悔了,可以用你的方式去爭取,能被搶走的,不是我的愛人。”
女孩帶著打包好的冰美式離開。
舒敏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正要去結賬,卻被告知蘇瓷已經結過了。
重來一次,室友刻薄勢利,教授冷眼旁觀,父母不理解,男朋友欺騙戲弄,卻是情敵給她尊重和善意。
她拿什麼去跟蘇瓷搶?
她都快要控製不住愛上蘇瓷了。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嫉妒溫聿禮,憑什麼溫聿禮得天獨厚順風順水,而她的生活和感情卻一團亂麻?
她就是不樂意溫聿禮過得好!
……
大禮堂,溫聿禮講了整整二十分鐘,還沒等到某位小朋友出現在熟悉的位置,眉心不由輕蹙。
跟誰敘舊需要那麼久?
大一的學弟?大三大四的學長?還是單身的年輕博導碩導?
溫聿禮看這大學沒一個好人。
誰都想趁虛而入誘拐他家小朋友。
正想抽人起來回答問題,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後門處擠進來,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衝他笑,還給他帶了咖啡。
唉,真是的,這麼一會兒都等不了,沒有比他家小朋友更粘人的。
三四節課,溫聿禮有空,照例是要去膈應黃教授的,隻是剛坐下,陳校長就給他打了個電話,叫他去校長室。
“認真上課,中午來接你。”
溫聿禮本來想揉腦袋的手,轉了個方向,改為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也不知道那群學生怎麼傳謠的,非說他和小朋友是父女、叔侄、兄妹關係,弄得他想公開都不太方便。
不過也很快了,等兩周後選修課上完,他就跟小朋友求婚領證。
不能繼續任職監督小朋友,確實讓他很有些焦慮,不過他為小朋友挑了一個正合適的導師——黃教授。
黃教授認真負責的態度,他是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是,誰對小朋友有歪心思,黃教授著急程度不輸他。
完全是擔心自家白菜被豬拱。
隻不過,在黃教授眼裡,他被列為頭號需要警惕的危險分子。
……
舒敏在校長室外蹲了一個小時。
溫聿禮出來的時候,她第一時間衝上去:“我知道你跟蘇瓷的關係!”
男人麵上劃過一絲不自然,下意識開口辯解:“跟她沒關係,是我個人作風有問題,你可以去舉報我。”
舒敏:“……?”
“我沒想舉報你,我是想告訴你,蘇瓷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愛你,她跟你在一起,是為了你的權勢和財富!”
說這話的時候,舒敏自己都心虛,可同時她又迫切想證明,溫聿禮就該是前世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她手機開了錄音,隻要溫聿禮說出半點難聽的話,她就把錄音發給蘇瓷,勸蘇瓷和溫聿禮分手。
至於她自己,她早就不需要什麼真愛,所以她願意為了家族產業,犧牲自己和溫聿禮逢場作戲。
“溫教授,你難道不知道,她家裡的複蘇實業申請了破產保護,接近你就是為了幫家裡東山再起嗎?!”
舒敏倒要看看,溫聿禮前世對她見死不救,這次又會說出什麼話。
她的神色高傲又誌在必得。
仿佛早就知道溫聿禮得知真相會大失所望,痛斥蘇瓷攀高枝的行為是旁門左道,不思進取。
可令她失望了。
男人隻是慢條斯理扶了扶眼鏡,從容不迫的姿態透著優雅矜貴。
“我倒寧願是你說的那樣,畢竟江城乃至全國,找不出比我更富裕的企業家,她也就不會被彆人吸引。”
溫聿禮歎了口氣:“這位同學,雖然不知道你是抱著什麼目的,對我說出這番話,但我希望你能顧好自己,彆管他人的閒事,很不禮貌。”
舒敏當頭一個晴天霹靂。
她居然被溫聿禮批評多管閒事?
誰能有他溫聿禮管的閒事多啊?
她正想追上去,問問溫聿禮能不能再管管她家公司的事,男人卻早已走進電梯,電梯門在眼前逐漸閉合。
隔斷的不隻是視線,還有前世今生本就不多的一絲淵源。
……
為了求婚這天,溫聿禮足足準備了一個月,地點沒有選在人滿為患的操場或是體育館。
他不需要任何人加油打氣或是起哄助威。
他隻要聽到小朋友親口說出心底的想法。
但小朋友或許需要一些盛大的儀式感,至少不能被同一天求婚的大學生給比下去了。
以改裝音響設備為由拉上隔離帶的大禮堂,燈光曖昧而夢幻,裝點得恍若愛神的宮殿。
台下擠滿了溫聿禮請來吃喜糖的兩家公司員工。
沸騰般的歡呼和鼓掌聲中,光束籠罩著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一身純黑禁欲的正裝,搭配同色係領帶,溫潤矜貴,芝蘭玉樹。
“蘇……我……這堂課有些難講。”
看似成熟穩重遊刃有餘,然而卡詞的緊張和焦慮,卻並不比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少半分。
“抱歉,蘇瓷同學,能允許我看一眼小抄,再為你講解這個需要我們攜手攻破的人生課題嗎?”
蘇瓷握住他微微顫抖的手,接過鮮豔欲滴的玫瑰花。
“當然,我相信隻有溫教授能講好它。”
溫聿禮從講台上拿出比新華字典還厚的一疊小抄,卻沒有照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字念。
“這是我為蘇瓷同學布置的最後一份作業,可能作業量有些大,不過沒有關係,我會指導你慢慢完成。”
蘇瓷抬手接過,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小抄”“作業”,而是溫聿禮名下的財產轉讓合同。
以她目前的水準,打理這些產業,確實是天大的“作業量”。
男人沒有戴那副用於裝飾的金絲眼鏡,漆黑眼眸比往日多了幾分侵略性。
注視著她的眸光蘊滿專注和溫情。
“蘇瓷同學,溫聿禮或許從來不是一個稱職的好教授,他在看到你照片的第一眼,就無可抑製地淪陷,甚至於產生了一些卑劣不合時宜的念頭。”
“為了彌補他的過失,從今往後,他會儘力做一個好丈夫、賢內助,把你想要的一切都變為現實。”
人聲鼎沸的尖叫歡騰中,溫聿禮單膝下跪,拿出一個相較於情侶對戒過分碩大的絲絨盒子。
“蘇瓷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讓我成為你可以依靠的後盾,成為你隨叫隨到的助力,成為你優先選擇的捷徑。”
禮盒展開,數十對戒指熠熠生輝。
“我願意,”蘇瓷彎唇輕笑,“麻煩溫先生挑一對幫我戴上,太多了我有些選擇困難。”
溫聿禮從裡麵取出最閃耀的一對,推到女孩指根時,發現戒圈尺寸莫名大了不少。
男人波瀾不驚的俊臉,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直到蘇瓷無奈又寵溺地親吻他。
“溫先生,這款是男戒。”
某位衛姓項目負責人兼師兄在台下哭著咬手絹——
誰懂啊家人們!師妹變師娘!
一日為師,終身為敵!
……
相當長一段時間後,舒敏才知道舒氏破產,背後不是黃教授在搞鬼,而是她的前男友陳楓。
她當初在會所,扇了陳楓兩巴掌,被陳楓懷恨在心。
恰好那時陳氏盯上了瀕臨破產的舒氏和複蘇實業,複蘇實業有不少勢力幫襯,矛頭自然指向舒氏。
甚至於舒氏破產後,是黃教授在匿名資助她的學雜費,讓她免於輟學打工的窘境。
可舒敏的成績實在算不上好,不管前世還是今世,始終是年級中下遊的水準。
臨到畢業季開始找工作,她才發現自己連簡曆都填不滿,沒有科研經曆、沒有獎項證書、績點平平無奇……
雖然找工作令她焦頭爛額,但還是有好消息傳來,當初害舒氏破產的陳楓一家,全都鋃鐺入獄。
原來沒有溫聿禮作梗,陳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舒敏隻覺一陣慶幸,還好當初和陳楓斷得乾淨。
畢業典禮上,不少優秀學生上台發言。
可其中最耀眼的隻有那麼一位,在校期間就是風雲人物,剛畢業就給學校捐款捐樓設立獎學基金。
短短三年間,奄奄一息的複蘇實業發展成商業巨擘,隱隱有跟恒光集團並駕齊驅的勢頭。
舒敏坐在台下,目光和所有人一樣,被台上發表感言的女孩所吸引,久久不能回神。
至於某位名噪一時的溫教授。
過去式罷了。
江大從今往後是蘇學姐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