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實在是太冷。
仿佛江初月做了什麼見不人的臟事。
江初月手指絞著衣角,心臟仿佛被尖銳的刀子戳中。
蕭戟抱著薑氏大步離去。
背影冷漠絕情。
蕭老夫人麵露不滿,她溫柔地拍拍江初月的手:“彆把你兄長的話放在心上,你好好管家。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隻管問祖母。”
江初月垂下眼睫,睫毛在眼底覆上一層陰影,她回答:“嗯,我知道了。”
夜幕深深。
蕭戟忙完公務後,回到薑氏的臥室裡歇息。臥房裡燭火明亮,薑氏坐在案桌邊,手裡也拿著一本賬冊翻看。
蕭戟站在門口,盯著薑氏的身影良久。
直到薑氏察覺到門口的動靜,她抬起美眸,欣喜道:“將軍,您回來了。”
蕭戟走進屋子裡,瞥了眼薑氏手裡的賬冊:“你還在看賬冊?”
薑氏溫柔回答:“我看看這本賬冊裡是否有錯漏,明日再把賬冊送到二小姐屋子裡。她頭回管家,經驗不足,我暗中幫幫她。”
蕭戟點頭,讚成薑氏的做法。
薑氏眼眸微動,故意輕歎:“將軍,此次是妾身的錯。妾身隻是想為將軍府節省一些銀子,誰知竟惹得老夫人苛責。”
薑氏故意裝作受了委屈,把江初月描繪成一個揮土如金的千金閨秀。
她想讓蕭戟為她做主。
畢竟她削減江初月院子裡的開支,都是為了給蕭戟省錢,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一個男人,遇到一個事事為他考慮的女人,按理說會感動。
誰料蕭戟開口道:“你確實有錯。”
薑氏眸中有瞬間的錯愕。
蕭戟說:“小月從小失去父母,孤苦無依。彆說三匹浮光錦,就是十匹百匹,隻要她想要,將軍府都能給。”
薑氏下意識攥緊手裡的賬本。
她沒料到,不僅蕭老夫人寵溺江初月,連她同床共枕的夫君也完全偏袒江初月!
薑氏不甘心。
江初月她憑什麼能擁有如此多的愛?
縱使心裡天翻地覆,薑氏麵上也不能忤逆。她裝作恭順,輕輕地點頭:“將軍說的是,妾身以後再不會犯這種錯。”
燭光明亮,薑氏一雙美麗的眼眸恭順地望著他。蕭戟黑眸半眯,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薑氏美麗的臉龐。
薑氏哪裡看不懂他的眼神,她放下賬本,柔情蜜意地呼喚:“將軍”
蕭戟喉結滾動,他低頭吻住薑氏。
蠟燭燃燒,案桌上的賬本安安靜靜躺著,拔木床嘎吱響了很久。
翌日天亮,蕭戟去上朝,薑氏梳洗打扮後,去側屋探望杜鵑。
杜鵑昨日被打了一板子,正躺在自己屋子裡歇著養傷。
瞧見薑氏,杜鵑哭著告狀:“夫人,二小姐好生殘忍,十板子差點把奴婢打死。您要替我做主。”
薑氏歎氣:“我不過一個妾室,哪能替你做主。以後謹言慎行,不要什麼都說出去。”
杜鵑委屈地掉眼淚,憤憤不平:“二小姐還搶走夫人你的管家權。哼,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小姐,能懂管家?指定要鬨出笑話。”
薑氏也不相信江初月會管家。
在薑氏看來,江初月就是個嬌生慣養的花瓶。不知走了什麼好運氣,被蕭老夫人和蕭戟雙雙溺愛偏袒。
薑氏道:“咱們先靜觀其變,我也不信二小姐能管好家。”
另一邊,江初月也是頭回管家,但她並不慌張。
江初月從小被蕭老夫人養在身邊,蕭老夫人統管全家時,也手把手教過江初月如何處理後宅的事。
江初月深得蕭老夫人的教導,隻是從未上手。
這回,她初次接過管家權。
江初月心裡憋著一口氣。
蕭戟不相信她能管好蕭府,那她一定要做得很好很好,讓蕭戟刮目相看!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江初月鉚足全部精力來管家,遇到難以解決的麻煩,就去請教蕭老夫人。
江初月勤奮努力,又得到蕭老夫人悉心栽培,她很快熟練地掌握蕭府後宅的大小事,將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條。
這日,江初月翻看蕭府的賬冊,發現她每個月的花銷真的很多。江初月扶額:“其實薑氏說的不錯。我院子裡每個月的花銷,確實太多了。”
養顏補身的珍貴藥材、京城時下最流行的衣料、京城千金小姐們喜歡佩戴的首飾,蕭老夫人都替她采買了不少。
彆家千金小姐有的,江初月一樣也不缺。
寶珠卻不讚同:“小姐,您是將軍府唯一的千金,身份尊貴。吃好的、穿好的,這很合理呀。”
江初月放下賬本:“還是削減一些不必要的花銷,替府裡節省些銀子。”
江初月暗中削減了自己院子裡的開銷,誰知過了兩日,蕭老夫人將她叫到壽安堂問話。
蕭老夫人指著桌上的賬本,氣惱道:“你這丫頭,誰準你削減院子裡的開支?彆家小姐春日穿蟬翼紗,你也得有蟬翼紗。”
江初月笑了笑,挽著蕭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我屋裡的綾羅綢緞很多,衣裳穿不完。”
蕭老夫人捏了下江初月的鼻梁,故作惱怒:“我將軍府的銀子又不是貪汙所得!是曆代的積蓄,是田產地鋪賺到的銀錢,不要替祖母節省銀子。”
江初月攤開手心,故作苦惱:“祖母,我真用不了那麼多銀子。”
蕭老夫人:“聽話,該花就花,該用就用。將來你出嫁,祖母一半的身家都給你當嫁妝。祖母隻想讓你過得好,讓你成為大慶最快樂的姑娘。”
江初月鼻梁泛酸。
她抬頭,蕭老夫人發絲間幾縷刺目的銀白紮進眼睛裡。蕭老夫人已經年邁,她的慈愛一如往日。
江初月胸腔翻湧著酸澀的情緒,她依偎在蕭老夫人懷裡:“謝謝祖母對我這麼好”
蕭老夫人輕撫江初月的後背:“好孩子,永遠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嗎?”
江初月垂下眼睫,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