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憎恨吧,怨恨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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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佇立在會客室中的那副黃金聖衣,尤金隻感到一股懷舊之情湧上心頭。

當年他正是穿著這副聖衣鎧甲,斬殺了那位暴虐魔王。

雖然在那場戰鬥中他身負重傷,但聖衣至今仍維持著不破的姿態,這是它諸多能力中的“再生”之力。

黃金龍族的聖衣、聖鎧,是將他鍛造成“神聖帝國的魔王弑殺者”的最強武裝。

“那、那個”

伊蕾娜走進了尤金所在的會客室。

此時的她似乎整理了一番,一頭銀發如煙如霧,藍眸宛若天穹般澄澈,肌膚仿佛剛擠出的牛奶般白嫩,她那精致秀美的五官,就像從一幅畫中走出來一般。

可這樣充滿魅力的她的臉上,卻浮現著深深的憂慮。這美得令人屏息的少女臉上,帶著一副快要哭出來的神情,仿佛被沉重的罪責緊緊壓實。

“你那時候受傷的部下還好嗎?要是還在療傷中,我會讓神官專責照料的。”

“他們都沒事,甚至可以說是好得讓人無語。”

“那就好我還擔心是不是造成了什麼無辜的犧牲。”

“說到底這也不是你的命令,而是那些暗精靈的擅自行動。沒打算要你一直背鍋。當然,你沒能好好約束部下這點的確是你的錯,但那時的事,我不想會道歉,要解釋道歉也是該跟阿德娜去說。”

尤金心中多少也對那時的行為有所愧疚。

當然,不是對伊蕾娜,是對阿德娜。他確實做得太過激了,隻是他聽聞部下遭遇暗精靈的襲擊,反應過度了。

“對、對不起!我會好好道歉!!”

伊蕾娜猛地喊了出來,聲音大得甚至在房間中能聽到回響。

她銀發飛揚,猛地低頭鞠躬至九十度,那一刻,她拋棄了一切體麵與尊嚴。格拉納達精靈之國的領袖,親自彎下了腰。

她那潔白臉龐上的紅暈甚至紅到了耳根,紅唇微微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她的眼眶中已經泛起淚光,似乎隻要有人稍稍觸碰,就會瞬間淚如雨下。

“讓你的部下受傷,歸根結底是因為我這是我的責任請讓我來償還。”

那些性格激進的暗精靈之所以擅自行動,是因為她沒有給予他們足夠的信任感。

所以,這一切的責任,她願意親自承擔。她沒有想過逃避,也沒有打算推給彆人。所有的後果,所有的罪,都該由她一人背負。

她幾乎是像在懺悔一般喊了出來。

麵對伊蕾娜那毫無保留的真誠謝罪,尤金長歎一口氣,終於開口了。

“那你打算怎麼償還?”

“你儘管說!無、無論是什麼命令,我都聽你的做什麼都可以!不管是鞠躬下跪還是其他,隻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所、所以,求你拯救精靈之國!我、我知道,這樣求你很厚臉皮但,如果沒有你,就沒有人能擋住薩泊娜了拜、拜托你了!”

聽到這話,尤金突然問道:

“你幾歲了?看上去挺小的。”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伊蕾娜不知想到了什麼,肩膀不由得一顫,她抬起頭。

過了片刻,她開口了。

“十八”

“比阿洛涅還小啊。”

“…阿洛涅?”

“一個還沒長大的小鬼,說什麼責任、什麼願意做一切的彆說那麼沉重的話。說到底,那根本不是你的錯。認真追究的話,真正的問題是,居然有人把這種位置交給一個才十八歲的孩子。要道歉的話,去外頭跟我的部下好好道個歉吧。那群傻瓜隻要你誠心道歉,是會接受的。”

“…我知道了,我會去道歉的。”

“至於報酬的事,等討伐完薩泊娜再說吧。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尤金說著,手伸向了那副聖衣。

隨著觸碰,聖衣開始綻放出光華,由黯淡的青銅色轉變為了璀璨的金色,很快便分解成了真正聖衣鎧甲的模樣。

不過這種鎧甲光靠自己是穿不上的,於是便找來了外頭的精靈女騎士進來幫忙。

尤金穿上胸甲,又逐件將各部位的護具套上。因為太過沉重,幫忙的精靈女騎士很快就累的滿頭大汗。她們甚至開始懷疑,穿著這副鎧甲真的能上戰場嗎?精靈一向以輕裝對敵,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親眼見到人類那沉重的武裝。

“嗚、嗚嗚”

就在尤金準備戴上頭盔時,耳邊傳來了少女的哭聲,他轉頭望去。

果不其然,此時那位銀發少女正用雙手拚命擦拭著臉頰上不斷湧出的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是與她方才那副堅強姿態截然不同的模樣,仿佛一個普通的孩子。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伊蕾娜吧。年僅十八歲,就背負起了整個格拉納達精靈之國的責任,她也隻是個孩子而已。

“嗚嗚嗚哇啊啊!!”

眼淚與鼻涕像被打開的水龍頭一般噴湧而出。

嗯,這已經到了是否該給人打電話報修的程度了。

那淚水如雨水傾瀉,鼻涕沿著人中滑落,雙眼早已哭得通紅,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像被男友劈腿後被趕出家門的可憐少女。尤金看著很想遞出一塊手帕,但身穿全套甲的他根本騰不出手來。

“謝、謝謝你謝謝你,尤金嗚嗚哇啊啊!!”

“是我把你弄哭了嗎?”

“沒、沒有啦!這隻是因為我太感動了嗚”

尤金忽然想起了另一個曾因他而哭得這麼慘的女孩。

那是初中時候的事了。

他向從小學暗戀的女生告白時,對方也是哭得這樣慘兮兮的。然後,第二天,他那位初戀對象就轉學了。

“紙巾!快拿紙巾來!!”

女騎士大聲呼喊。

伊蕾娜的鼻涕混著淚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

就在精靈圓桌騎士長在與魔王薩泊娜的戰鬥中節節敗退之際,神官長麾下的神官祭司所布置的術式終於發動。耀眼的光芒自薩泊娜雙足踏著的大地上猛地綻放,一座巨大的魔法陣自地麵浮現。

這是神官祭司專為克製魔王而設計的大型術式,不僅能禁錮薩泊娜的行動,甚至連“暴炎魔王”所擁有的權能都能進行壓製。

“哈哈哈哈哈哈!”

薩泊娜大笑出聲。

儘管四麵皆敵,遭到精靈騎士長的圍攻,又被精靈神官祭司的大型術式壓製了力量與能力,薩泊娜始終未曾失去笑意。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驚慌。

反倒像是早已預料到精靈軍會設下陷阱一般。換句話說,她是明知有伏擊,還主動走入精靈軍主陣,甘願步入陷阱。

“會畏懼陷阱與詭計的,還配稱為魔王嗎?與世界為敵的魔王,何曾畏懼?你們那些小心思,在我還未離開王座之前便已儘知。”

天空之上,赤紅的天火再次墜落。

這一次,目標是神官祭司。

熾熱的火焰如流星般砸落,將神官儘數吞噬。

箭雨如驟風般襲來。薩泊娜手中破敗的大劍大開大合,將所有箭矢儘數格擋。騎士長發起衝鋒,卻無人能與薩泊娜匹敵。唯有巴裡特昂與阿德娜在她攻勢下勉強支撐了數招,其餘的低排名騎士長,則在她壓倒性的蹂躪下紛紛跪地。

“已經力竭了嗎?儘情施展你們的智謀與計略吧,燃儘你們的魔力與生命吧。唯有以命搏命,方可碰觸魔王之頸!否則,永遠也不可能將其斬落!”

四周肆虐的赤紅烈焰如潮水般再度升騰,因魔王的好戰本性而愈發熾盛。

薩泊娜開口了。

若想擊敗魔王,就必須賭上一切。

聽到她的吼聲,阿德娜強忍傷勢掙紮著站起。肩頭劇烈地刺痛,那不是薩泊娜造成的傷口,而是尤金留下的傷。那道曾勉強縫合的傷口此刻又裂開了。

“薩泊娜!”

阿德娜緊握長劍,忍住席卷全身的劇痛。

她從未鬆開劍柄。

這意味著——她尚未放棄。

她絕不會放棄。眼前就是精靈族的仇敵,就在此處!威脅精靈族存亡的魔王正在前方。作為精靈之國的守護騎士,哪怕生命走到儘頭,她也絕不會放下這柄劍。

“在身負重傷的狀態下仍敢與我為敵嗎?真是了不起。我讚賞你這帶傷之身仍敢直麵魔王的勇氣,阿德娜。”

薩泊娜垂下破敗之劍。

阿德娜雙手握劍,深吸一口氣,振奮體內所有的魔力,傾儘全力朝魔王衝去。

劍與鎧所釋放出的能量幾近無窮,烈焰被她一劍劈開,直指薩泊娜。而薩泊娜也橫劍迎擊,劍與劍激烈交鋒。

“呃!”

阿德娜蒼白的麵頰被劃出一道血痕。但她未曾後退,反而更近一步,將一記強力斬擊送向薩泊娜。

“速度不錯。從你的劍技中我能感受到你是如何逼迫自己苦練至今的。”

薩泊娜揚起劍柄,格擋住阿德娜的攻擊。

劍尖劃出一個半圓。

破敗之劍斜斜劈下,給百花聖鎧留下了深重的裂痕。鎧甲在這一擊下破碎,阿德娜的血也隨之噴湧而出。

“不過就到此為止了。你殺不了我。”

薩泊娜動了。

她手指劃過自己頸部。

她被阿德娜的劍劃傷了。

如果阿德娜再近一步,也許能斬下她的頭顱。

可即便斬下頭顱也無法讓薩泊娜死去。她是“不死”,是受到魔神恩寵的存在,是這個世界的造物無法真正擊倒的魔王。

“數百年來,我給了你們積蓄力量的時間可終究,能在我身上留下真正一擊的,唯有你,阿德娜·瓦倫西亞嗎?不對——還有你。”

她望向另一人,那正持著寒霜之槍向她衝來的巴裡特昂。

巴裡特昂意圖偷襲魔王的背後。

但魔王即使在與阿德娜交戰時,也未曾放鬆警惕,她早已察覺這場偷襲。

她微微歪頭,輕鬆避開永遠雪的鋒芒。接著,劍柄猛擊巴裡特昂的腹部,揪住他的衣襟,狠狠將他摔向地麵。

“轟隆!!”巨響中,巴裡特昂重重砸落,動彈不得。

“若留你們不死,今後你們必定還會設法殺我。因此帶著家園與故國毀滅的痛苦與憤怒,終身銘記於心吧來吧,睜大眼睛,看著你們的家園如何走向滅亡。”

薩泊娜明知這些人是未來的禍根,卻仍對那些擁有可能性的強者施以憐憫。

她給他們機會,去承載痛苦、孕育仇恨,成為更強的複仇之鬼。因為她渴望再次與他們交鋒。

傲慢而凶暴。正因那份殘忍,薩泊娜才得以成為魔神寵愛的魔王。她渴望強大,喜悅於複仇。她擁有一套完整卻扭曲的獨特價值觀。

“看來——終於開始了啊。在你們的王都,地獄即將降臨。”

薩泊娜露出燦爛的笑容。

隻見在北方馬赫裡特的方向,精靈之國的首都之地,一座超大規模的強製傳送陣已悄然浮現。

終於,科爾多瓦與薩拉曼卡的惡龍開始行動了。地獄,正一步步逼近精靈之國。

薩泊娜聽著精靈們的哀嚎與悲鳴,臉上浮現出血腥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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