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望婆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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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裡,張秀花給他打了水洗手,嬌軟的聲音帶著不岔:“乾嘛要給李耀宗蓋衣服?那樣的人,不值得你去做好事。”

“被你看見,不好。”李明智清水洗了洗擦乾了手,溫柔地摸了摸張秀花的腦袋,“你懷孕,不能見肮臟東西。”

得知丈夫是體諒自己,張秀花心裡甜得不像話,抿著唇摟住李明智的腰,溫柔似水。

李明智的手也逐漸不老實,張秀花又羞又期待,她和丈夫好些日子沒有吃飯了,她都有點想了。

“放鬆,我會很溫柔。”

李明智輕手輕腳地俯身,輕撫張秀花的側臉,張秀花也閉上了眼,身軀微微戰栗著,那是愉悅的,而又興奮的。

外麵下起了雨。

細雨密密麻麻,如牛毛般輕柔地飄落,絲絲縷縷,悄然無聲地親吻著大地。

漸漸地,雨勢加大,雨滴變得密集起來,“沙沙”地敲打著大地。

不一會兒,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連成了線,重重地砸在大地上,濺起朵朵水花。

這場由小至大的雨,似靈動的雨精靈,滋潤著乾涸已久的大地。

沉睡的猛獸被喚醒,探出了大大的腦袋,花朵也露出了嬌豔的容顏,樹木抽出嶄新的枝丫,萬物煥發出勃勃生機,是那麼的鮮活,帶著激烈的搖曳。

雨後,風息漸漸平息,猛獸還遲遲不肯沉睡,一起一伏,展現著它的個頭。花朵羞澀地躲進了綠葉中,再不肯露麵。

——

昨晚的一場驟雨,濕了地麵,空氣中泛著絲絲涼意。

沈回夢穿戴整齊,推開房門,地上的那攤爛泥(李耀宗)已經不在了,廚房陣陣炊煙嫋嫋,有人在做早飯。

張秀花昨晚得了滋潤,氣色紅潤如雨後春桃,煥發著甜滋滋的味道。她正忙著把鍋裡的粥給舀出來,炒上兩個下粥菜,餘光瞥見老太太,忙不迭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乖覺的喊:“娘。”

沈回夢淡淡地嗯了一聲,要去拿盆子洗漱,張秀花忙道:“娘,我都給您準備好了。”

說著,她端來裝著熱水的洗臉盆。

沈回夢手放進去,溫度不燙不冷,剛好。她默了默,“你有心了。”

她起床的時間,並沒有跟張秀花說,但看著碴子粥已經熬好,菜也切好了,還把熱水也給燒得熱熱的,應該是忙碌了很久。

因為不確定她幾時起,這個熱水,恐怕還換了好幾遍,就為了能讓她洗上不燙不冷的熱水。

懷著六個月的孕,還能這麼折騰厲害。沈回夢在心裡默默豎起大拇指。

老太太注意到她特意留的溫水了,張秀花心裡說不出的雀躍,這也表示,她的心思沒白費。

昨兒老太太雖然答應了今天陪她去溪邊,也說了原諒她,但她心裡還是忐忑,翻來覆去想了想,還是得做點什麼,讓老太太打心裡舒坦。

老太太舒坦了,她的日子也會好過點。

這個時代的牙刷,是用豬身上的毛製作的,也許是用得有些久了,沈回夢用起來,並沒有什麼豬騷味。

洗漱完,一碗碴子粥下肚。

這裡冰糖昂貴,三兩銀子一斤。李家有一小罐子的冰糖,但是在老太太手裡。老太太把冰糖藏在了她枕頭邊的木箱子裡,還上了鎖。

冰糖,隻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老太太才會拿出來,每次也隻是摳出幾顆,分給家裡的兒孫。

沒有放冰糖的碴子粥隻有食物本身的滋味,沈回夢第一次喝,覺得味道一般般,甚至有點剌嗓子。

她以前也喝過一次碴子粥,但是在北方的飯館裡。那碴子粥去了殼,喝著很溫和,也很順滑,和這個碴子粥的口感,有著千差萬彆。

“娘,兒子隻請了兩天的假,我得走了。”李永才來告彆,身無長物,兩手空空。

回來時懷裡揣著銀子,身上背著繡鞋和布匹,走時卻連乾糧也無。

沈回夢起身,將一個小包袱掛在了少年肩上,“裡麵是幾個煮熟的雞蛋,和兩個饃饃,我還裝了一罐子用豬油炒的酸鹹菜,你路上餓了吃。”

李永才眨了眨眼,他是在做夢嗎?

娘以前隻在意他有沒有帶銀子回來,從不會關心他上路時會餓。

可這回,娘好像不一樣了,變得會關心他了,也會體貼他了

李永才捏了捏包袱,剛煮熟的雞蛋還帶著灼燙,燙得他心窩窩酸,聲音低低地壓著哽咽:“嗯,兒子知道了。”

沈回夢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走吧,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

李永才沒有再作聲,沉默地背著包袱出了院門,走了幾步,他鬼使神差的回頭,在看到門口空無一人時,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真是不知足。

要了又要。

娘能體諒他,已經是極為難得,怎麼能可能目送他離開這個家?

李永才抿了抿唇,轉身要走。

門口卻出現了一抹身影。

沈回夢佇立,揮了揮手,“路上小心。”

李永才抿著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眶泛起一陣猛烈而酸澀的刺痛,他垂頭揉了揉眼,嘴角慢慢地勾起,心酸又苦澀。

娘啊娘。

您這樣,該讓兒子怎麼辦才好

李永才抬起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臉,揚起一個燦爛過了頭的笑容,極其用力地一揮,迅即便大步流星地飛奔而去。

他要掙大錢!

掙真正的大錢,讓娘對他更好。

他還要娶媳婦,讓娘抱上大孫子,讓娘頤養天年!

李永才攥著拳頭,眼睛亮得發光。

答應了李明智,要陪著他媳婦去溪邊。沈回夢尋思就這麼空手去,也沒可打發的物件,拿上了兩件臟衣裳,端著盆喊:“老二媳婦,走了。”

吃過早飯,張秀花就一直忐忑地待在屋子裡,等著老太太召喚她。眼看著這太陽都升起了,遲遲沒動靜,她趴在窗戶邊瞅了又瞅。

見老太太到了院子裡,她趕緊到了房門外,端著盆的手心緊張到出汗,像望婆石一樣,眼巴巴地看著沈回夢。

聽見老太太喊她,張秀花忙不迭地上前,姿態卑微地笑:“娘,我來給您拿盆。”

張秀花的盆子裡,堆著一家四口的衣服。農村人每天都要乾活,當天乾完活之後,一身的泥灰,洗澡過後臟衣服都會換下來,張秀花又是個愛乾淨的,沒懷孕之前,在她家臟衣服從不會留到隔夜。

現在懷孕了,李明智不放心張秀花傍晚去溪邊,便勒令她隔天一早再洗。

乍春的時節,衣物還是薄薄的棉襖子。比起沈回夢的兩件裡衣,張秀花盆裡的衣裳,都冒了小尖尖。

沈回夢沉默了下。

“不用。”

老太太開口拒絕,張秀花有心想去把盆子接到她手上,可又不敢忤逆老太太,眼珠子朝著沈回夢的盆子瞟了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

猶豫了半晌,她小心翼翼的:“娘,要不還是我來拿吧,您年紀大了,身體還不好。”

沈回夢斜了一眼,目視前方。

“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再說,我還沒老到連個盆都端不動。”

“不,不不”張秀花磕磕絆絆地想解釋,但沈回夢卻沒有興致聽,這一態度也直接擺在了臉上。

張秀花臉色緩緩漲紅,她很想解釋說她不是嫌娘老,可娘連聽都不想聽。她也怕說多了,老太太誤會得更多。

張秀花垂著腦袋,懊惱悔恨。

她又惹得老太太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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