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時序神情疏離。
在盛家,長輩麵前,他孤傲,也顧忌主人的待客之道。
脫離特定場所,他對孫澄安這句改口的稱呼,流露出十足的不屑。
孫澄安笑臉僵住。
“本想著跟廚房說菜上慢些,沒想你還挺準時。”
不遠的石板路,躥出一聲清爽的男音。
蘇眠眸光探去,是盛時序的發小周書晏。
原來,他不是軟下心來尋她,是同彆人有約。
蘇眠心落空了不止一下下。
明明不該期待什麼。
周書晏見盛時序俊臉微沉,轉頭順他視線望去,最後定格在與人五指交織的蘇眠身上。
眼皮不自覺跳了兩下,“蘇眠妹妹在約會?”
伴隨來周書晏的話,是盛時序涼浸浸的眉眼。
蘇眠這會才清醒,自己的手還被孫澄安牽著。
她局促甩了兩下。
有種在家裡長輩麵前的不好意思。
孫澄安被蘇眠一掙,空了手。
也沒了膽量繼續糾纏。
盛時序不說話的樣子,碾壓過來的氣場太強大。
孫澄安雖是盛母娘家那邊的人,可同盛時序接觸得不多。
要不是因為蘇眠,孫澄安要想接觸到他,不知得碰多少牆灰。
“書晏哥。”
蘇眠手背向身後。
烏濃的長睫,漂亮的臉兒在滿園月季下,襯托得人比花嬌。
二十一歲的女孩長大了,有了屬於女人嫵媚的甜膩。
隻是周書晏意外。
盛時序是怎麼容忍被撬牆角的。
周書晏張嘴,還想著寒暄幾句,結果被盛時序出聲打斷。
“上樓吧,那麼喜歡杵著?”
說罷,男人長腿一轉,清雋的背影直接退出蘇眠的視線。
周書晏跟上,回頭,朝蘇眠方向喊,“蘇眠妹妹等會上三樓包廂,點了你愛吃的冰淇淋。”
兩年前,暑假。
蘇眠被盛時序帶去周書晏家。
兩人談了一下午的設計方案,蘇眠吃了一下午的冰淇淋。
結果鬨了胃疼,滿頭冷汗,縮成團。
盛時序抱人上車。
那是蘇眠第二次,窩在盛時序懷裡。
冰涼的岩蘭草,成了安撫她的港灣。
孫澄安扯了扯嘴角,“你哥平日對你也這樣”
“哥——”
蘇眠抓住救命稻草般。
盛時序頭也沒回,拐進彆墅裡。
孫澄安沒了麵子,怒火壓在嗓子眼,“蘇眠。”
結果電梯關上時,蘇眠差了一步。
“乾嘛不等她?”
周書晏雙手插兜,半靠牆角打量。
盛時序漫不經心,抻了下胸前的領帶,“她自己想上來,爬樓梯都能跟上。”
“怎麼,看不慣她大了,跟彆人約會?”
盛時序多寶貝蘇眠,周書晏怎會不知情。
偶爾帶出門,小聚。
同齡的富家子弟看上,都被盛時序的氣壓震得退避三舍。
偶爾逮著機會要個微信,電話之類的,還得偷偷摸摸。
最後不放心跟上一句,【彆告訴你哥。】
奈何蘇眠打小就乖,盛時序冷她,她還是對他絕對的“忠誠”。
問什麼,答什麼。
後來,那些要過蘇眠微信電話的人,再沒出現過。
待蘇眠找到他們,眼眶通紅了不止一分。
周書晏溫笑,“蘇眠妹妹不約會啦?”
蘇眠聽著周書晏的話,眼睛卻停在餐桌旁,那麵無表情的盛時序身上。
男人眉骨很沉,渾身裹滿寒霜那般。
她輕咬著唇瓣,小心翼翼靠近。
嘴裡呢喃,“哥,我不約會了。”
“嗬——”
盛時序涼涼一嗤,修長的指骨把玩桌上的銀色餐具。
“你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想同誰約會我管不著。”
蘇眠難受,吸鼻子。
“哥——”
“好了時序,蘇眠妹妹都快哭了。”
周書晏看不下去,抽了張紙巾遞了過去。
蘇眠烏壓壓的長睫往下耷拉著,仿佛下秒,就要沾上破碎晶瑩的淚滴。
“妹妹大了談戀愛,哥哥放心不下人之常情,你有什麼話好好同她說。”
周書晏推開椅子起身,親自要幫擦眼淚時,盛時序則冷厲掀起眼簾,“收回你的爪子。”
“嘖。”
周書晏好人做到一半,癱了回去,“火燒我身上了?”
“不想約會?我看你手倒是牽得緊。”
盛時序諷刺,拆掉餐桌上的濕紙巾,一把將蘇眠的手拽了過去。
女孩今天穿了條純白的連衣裙。
露著削薄的鎖骨,雪白纖細的雙肢。
踉蹌到他麵前時,又乖又純地仰視他,任由他擺布。
濕潤的紙巾,不算溫柔地摩擦過每一根手指。
盛時序手骨寬闊,常握畫筆的指腹,長著薄薄的繭。
糾纏時,蘇眠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劃過的紋路。
似春風拂過平靜的湖麵,蕩起層層心動的漣漪。
酒精消毒的揮發,帶來層層涼意,蘇眠悄悄紅了耳根。
“不是我想牽的。”
蘇眠粉糯白皙的小臉低低,兩排長睫跟飛揚在空中的小翅膀。
盛時序仰眸睨著,唇角卻壓得很平,“那你挺聽話的。”
他一語雙關,挖苦。
諷刺她聽盛母的話,又聽了孫澄安的話。
“小姑娘情竇初開,你訓好了,吃飯。”
周書晏按了服務鈴,上菜。
盛時序鬆手,丟了濕巾,冷不丁道:“還下不下去?”
蘇眠搖頭。
“你把孫家公子晾樓下,不怕他去母親麵前告狀?”
蘇眠肉眼可見的糾結。
盛時序又發氣拽了她一把,直接跌坐到身邊的單人椅上,“沒出息,膽子就這麼點大。”
蘇眠無力反駁。
他是盛家的金枝玉葉,她不是。
畏懼盛母是理所當然的。
“要是盛阿姨真生氣呢?”
蘇眠試探問。
盛時序事不關己道:“那你就再陪他約次會,討好些。”
蘇眠身上的血液,緩緩凝固。
一頓飯下來,孫澄安打了好幾通語言通話。
蘇眠沒接。
反倒是在吃冰淇淋的時候,盛時序在她旁邊,接了一通國際電話。
包廂內安靜。
那頭傳來女人吳儂軟語的囈語,音色叫魂兒好聽。
“下飛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