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時序出國的這半年,盛家給蘇眠安排了三場相親。
今天是第四場。
約見的地點,在盛家老宅。
蘇眠是盛家外養的女兒。
盛家這麼著急把人相中出去,無非是那一清早,盛時序從養妹蘇眠房間裡出來,恰好被盛母親眼瞧見。
前幾次,蘇眠三番兩次找借口推脫。
這回定老宅,倘若再不去,就是不把盛家的“恩情”放眼裡。
盛母要以除後患。
而剛結束完課程的蘇眠,攥著手機,坐立難安。
連續給盛時序發了好幾條短信,皆沉於大海。
孫澄安是南城出名的浪蕩公子。
他的事跡,不用深入那些什麼豪門圈打聽,隨手抓一個女大學生問,花邊新聞滿地跑。
相中這樣的人,蘇眠寧可回到十年前的無依無靠。
傍晚,蘇眠咬牙抵達老宅。
傭人在前麵領,“小小姐,太太同孫公子裡麵等很久了。”
蘇眠腳步有些生疏。
盛時序離開後,蘇眠也跟著沒回來。
一時半會,她覺得前院的小路,磕絆得很。
“我都不知道盛公子今天在家,要是知道,肯定帶多一瓶好酒過來。”
一樓內廳裡,傳來陌生的男音。
蘇眠下意識蹙眉,彎腰換鞋時,卻瞥見露出屏風外那條筆直熟悉的長腿。
她心尖一抖。
“孫公子客氣,酒戒掉半年了。”
那晚他醉酒,傭人攙扶不動他。
蘇眠聞見走廊外動靜,從睡床上起身。
誰知那扇門一推,便是整個世界的顛覆。
盛時序嗓音輕懶,隨和,骨子裡卻難掩那股蔑視的味兒。
盛家的地位,可不止南城首富。
權,錢,勢。
哪一個不是捏手裡的。
“我還想著,什麼時候能同盛公子一起切磋酒量呢!”
孫澄安諂笑,盛時序並未搭腔。
一旁的盛母調節氣氛,“以後難免是一家人,這念頭可以想。”
孫澄安大喜。
能攀上盛家這棵金枝玉葉,娶個外養女又如何,“是是是,以後同蘇眠一起喊大哥,就是一家人。”
蘇眠覺得自己連呼吸都不會了,渾身冰冷至極。
他一整天不回消息,就是為了提前回到家中,扮演一副好娘家哥哥的角色?
他也同意她相親?
“小小姐,拖鞋。”
“眠眠回來了?”
是盛母的聲音。
伴隨而來的,是眾人的注視。
蘇眠強行拉回思緒。
抬眸瞬間,盛時序的目光穿插其中,不輕不重,一張密網般將她套牢。
她心緒亂成團,努力忽視掉,“盛阿姨!”
蘇眠不染塵埃的乾淨。
尤其那雙濕漉漉的杏眸,爛漫得像枝頭盛開的梨花。
一段時間未見,愈發乖巧,勾人。
盛時序掃了她一眼,口氣平穩,頗有哥哥的架勢,“回來隻懂喊母親,不會喊其他?”
壓迫感十足的訓話,蘇眠酸澀灌滿胸腔。
盛時序向來不喜歡她喊“哥哥”這個稱呼。
他要她越過禁區,直呼名諱。
那晚在床上,他就是這樣的。
【換另一個喊我。】
蘇眠青澀,意亂情迷。
【盛時序盛時序】
蘇眠後知後覺。
軟音,順他意,“哥。”
盛時序淡淡望她。
要她喊人,卻不接話。
深邃的眸底發暗,發沉。
盛母伸手,牽她坐身旁。
“身體好些了嗎?澄安幾次約見撲空,著急,擔心呢!”
盛母有意撮合兩人,說話帶了些潤色。
上一回,蘇眠自稱身體不適。
“身體好些了,盛阿姨。”
她手心滲出冷汗,攥成拳頭。
淡漠的臉兒,帶著敷衍的微笑,側向對麵坐著的人,“多謝孫公子掛心。”
今天什麼局,蘇眠清楚。
就算心底抵觸,該有的禮數,一樣不能落。
畢竟她是半個盛家人,失禮,就是給盛家顏麵抹灰。
孫澄安之前看過蘇眠。
一張彆人傳過來的素顏照,托腮趴圖書館桌上。
他興致缺缺,連原圖都沒下載。
如今這般四目相對,孫澄安覺得那人的手機可以丟了。
活脫脫一個小美人。
他有種抽到隱藏款的快樂。
“蘇小姐客氣,上回沒見著麵還想著是不是故意躲著,直到盛夫人電話聯係,才得知你身體不適。”
孫澄安吐著聽似關懷的話,落在蘇眠臉上的目光赤裸,探究。
是男人掂量女人,那種上下打量的色欲感。
蘇眠不自在,回避著。
“南大我熟,百年曆史,教育是強,生活膳食一般。”
孫澄安一邊補充,一邊迫不及待掏手機,“以後我給你送三餐,孫家有營養師。”
孫澄安百般獻殷勤,看來,是合眼緣了。
盛母推了把木訥的蘇眠,“愣什麼,跟澄安加好友,往後多個人照顧你,阿姨同盛家都安心。”
事到如今,蘇眠還不清楚盛母這般著急是為何。
她被架著,騎虎難下。
轉身翻手機,餘光中闖入男人修長玉骨的手,她瞳孔蜷縮。
盛時序在家偏愛飲茶。
眾多豪門子弟中,盛家給他的教育一向傳統,規矩。
盛父商圈名流,大慈善家。
盛母娘家書香門第,幾位兄長都是高官。
在他人紙醉金迷,揮錢作樂,彰顯家底的時候。
盛時序下棋,騎馬,練字,學畫。
二十歲那年,手稿一張【萬象劇場】,被選定為市區最美劇院憧憬。
兩年後落實,他名聲大噪。
奠定了如今海內外,炙手可熱的總建築師身份。
也成為蘇眠努力學習繪畫設計的榜樣。
白潤的玉瓷茶杯,虛捏他雙指間。
飄浮的翠綠茶湯淺淺沾染他指腹,勾起蘇眠不該憶起的畫麵。
禁欲的瘋狂,跨下神壇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