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儘歡覺得蹊蹺,於是悄悄跟了過去,就見夏荷敲開了房門端著湯藥走了進去。
而她則繞到了後窗,透過縫隙觀望著裡麵。
楚雲淮正坐在榻上。
夏荷走過來屈膝行了一禮道:“公子,我們家小姐讓奴婢來給你送湯藥。”
楚雲淮瞥了一眼夏荷手裡端著的湯藥,他似乎是對許儘歡讓人送來的東西有了陰影,便道了一聲:“放下吧。”
夏荷將托盤放在了小幾上,然後端起那碗湯藥送到了楚雲淮的麵前道:“太醫說了,這藥要趁熱喝,公子請。”
楚雲淮蹙了蹙眉,麵色有些不悅,直到他瞥見夏荷腰上墜著的香囊上麵的圖案。
於是便放下了戒心,伸手接過藥碗,摸到碗底粘著的東西。
他不動聲色地將那東西藏入手裡,然後喝了藥。
夏荷接過空碗,屈膝一福道:“公子好好休息。”
待她離開後,楚雲淮才取了手裡藏著的東西,是一張字條上麵隻寫著四個字:“務必留下!”
他盯著那四個字,隨即將手裡的字條碾碎成灰,那雙眸子晦暗不明。
窗外。
許儘歡有些吃驚的捂住了嘴。
她並沒有吩咐夏荷讓她來給楚雲淮送藥,她卻自作主張打著她的名義前來。
而且瞧著她分明是來給楚雲淮傳遞什麼消息的?
想到夏荷,她腦子裡頓時閃過無數的畫麵來。
“小姐,今日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逛街吧?”
“小姐,你瞧著那男人長得真俊俏,也隻有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才配做小姐的夫君。”
“小姐怕什麼,你可是鎮北侯府的小郡主,搶個男人怎麼了?”
“小姐,他若是不願娶你,你就把人撲倒生米煮成熟飯,他不願娶也得娶。”
無數聲音湧入腦海,化作一聲天雷炸開巨響,讓許儘歡混沌的腦海霎時清明起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是自己一眼在人群中看見了楚雲淮,對他見色起意。
卻從未想過這可能是彆人的刻意引導。
而那個人竟然是她的丫鬟!
許儘歡腳下一個踉蹌,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樹枝發出輕微的聲音。
這聲音驚動了楚雲淮,他問道:“誰在外麵!”
許儘歡頓時驚醒,她此時想跑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掩飾著自己的慌亂蹲在不遠處的梧桐樹下。
楚雲淮推開窗子就看見了她,他眯了眯眼睛,不確定許儘歡都看到了些什麼?
他走過去,站在她的麵前問:“你蹲在這裡做什麼?”
許儘歡抬起頭,又把頭垂下,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道:“對不起啊哥哥。
我又闖了禍讓你背鍋,害得你被爹爹責打,我沒有臉見你,但又擔心你的傷。”
她問楚雲淮:“從小到大我闖了禍,都是你替我背,為此不知挨了爹爹多少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妹妹很討厭?”
楚雲淮看不出她有什麼異常,他問:“你不是在佛堂罰跪嗎?怎麼這就罰完了?”
許儘歡一噎,她瞪了楚雲淮一眼道:“我被罰你很高興是不是?
你果然是在生我的氣,都不心疼我了。
不過,哥哥你在這裡做什麼?
下人也真是的,怎麼能把你帶到客院來呢,你可是有自己的院子的。
還是我為你選的呢,走我帶你去看看。”
許儘歡不由分說地拉著楚雲淮的胳膊,將他帶到了哥哥的院子裡。
他們來京的時間還不足三個月,她哥哥許清硯半年前出去遊曆江湖去了,還沒有回京呢。
這院子叫清風院和她住的清歡院挨著,風景都是最好的。
隻是房間裡的布置要略顯雅致一些,隻因為貴重的東西全都塞在了她的房間裡了。
許儘歡推開房門道:“哥哥,你看看喜歡嗎?”
楚雲淮掃了一眼這房間,想起許儘歡房間裡擺著的那些奢侈物件。
在看看許清硯的房間,感覺這哥哥不像是親生的。
不過他本就沒打算留在侯府,這房間什麼樣,跟他也沒有關係。
於是敷衍地點了點頭:“還不錯。”
許儘歡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道:“哥哥喜歡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讓人去給你做好吃的。”
她高興地跑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她有些緊張地按了按胸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也不知道楚雲淮有沒有懷疑她?
許儘歡滿腹心事的回到清歡院,就見夏荷迎了過來,關切地問道:“小姐,你總算是回來了,真是擔心死奴婢了。”
看著眼前的丫鬟,許儘歡內心五味陳雜。
前世在她被困白雲觀求助無門的時候,是夏荷偽裝成尼姑混進來,告訴了她侯府出事的消息,並幫助她逃下了山。
至死,她都沒有懷疑過夏荷對她不忠。
直到方才自己親眼所見她在給楚雲淮傳遞消息,她才串聯起了所有的疑點。
前世楚雲淮在母親回來後,連傷都沒有養就帶著滿腹怒火離開了侯府。
而她在夏荷的蠱惑下,三番五次地去騷擾他。
以至於整個京城人人都知道她喜歡他。
後來,楚雲淮在高中之後不久就被陛下認了回去,被封了宸王。
而她一顆心都撲在楚雲淮身上,父親便以利相誘,讓楚雲淮娶她。
而陛下也有意為自己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尋求勢力庇護,於是促成了這樁婚事。
就這樣,她風風光光地嫁給了楚雲淮。
楚雲淮雖然討厭她,但也確實借了他們侯府的助力幫他登上儲君之位。
但倘若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算計呢?
這個想法讓許儘歡遍體生寒。
她覺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個天大的騙局之中,眼前是重重迷霧,無數的疑團盤踞在心頭。
侯府的謀反之罪是誰的手筆?自己被撞身亡是意外還是人為?
楚雲淮又從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小姐。”
夏荷伸手在許儘歡眼前晃了晃道:“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許儘歡回過神來,她握緊雙手,目光沉寂。
他們許家來京時沒帶仆人,府上的下人都是父親被封為侯爵之後才買來的。
這些人,是人是鬼,她得好好地探查一番。
那就先從夏荷開始,看看這個丫鬟是什麼來曆,和楚雲淮又是什麼關係?混入他們許家又有什麼目的?
許儘歡伸手揉了揉頭道:“就是頭有點痛,我去睡一會,你讓廚房給哥哥做些好吃的送過去。”
“是。”
夏荷屈膝行了一禮,轉身退了下去。
許儘歡盯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所謂的相識是楚雲淮的算計,想借她攀附上侯府助他奪位,那他又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冷漠?
他為什麼要一邊利用侯府,一邊做著傷害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