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空山被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時萊下山去向米三鬥道彆。
他替人尋親的事情在網絡上鬨的沸沸揚揚,卻在榔坪村裡沒有掀起波瀾。
留在村子裡的都是老人和小孩,他們不關心外麵的世界。
這兩日倒是有香客上山,偶爾閒聊幾句開解心結,求一張平安、寧神或者鎮宅的符籙,高高興興離開。
他走到米三鬥家門前,剛好一陣風吹過,樹葉婆娑。
樹下,米小滿坐在小板凳上,抓著一把花生正在剝殼。
新鮮的花生有些硬,小姑娘剝的很費勁,每剝完一個,就把花生米倒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灌進旁邊的塑料瓶子裡。
她已經裝了大半瓶。
“你怎麼坐在外麵?”
“道士,我在等你。”米小滿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紅衣,把塑料瓶子高高舉起,“我給你剝了花生米,你可以帶去學校裡,想我的時候就拿出來吃一顆。”
時萊很欣慰,把手裡的零食袋子遞過去,“這裡麵有辣條薯片巧克力,你想我的時候也吃一袋。”
米小滿怔了一下,探頭朝著袋子看了眼,為難道:“道士,那我一天就會吃完的。”
“沒事,我下次回來再給你買。”
“你會經常回來嗎?”
“不知道,我今年可能要上班,如果有假期的話,隨時回來看你。”
“好。”米小滿高興起來,“邑都的空氣不好,你都會咳嗽,還是回山裡好。”
時萊的學校就在邑都,距離青城山坐車隻需要兩個半小時,如果自己開車,一個半小時就能到。
實習輕鬆的話,他真的願意每周末都回到山裡。
這裡不需要考慮人情世故,空氣清新,逍遙自在。
“姐姐呢?她也要去邑都嗎?”
“嗯,不過有空的話,她也會回來看你。”
“姐姐很漂亮,你要保護好她,不能被壞人欺負。”
時萊揉了揉米小滿的腦瓜子,你對姐姐的實力一無所知。
和米三鬥聊了幾句,時萊回山,米小滿一路跟隨著送到村口,“我家大狗懷寶寶啦,等小狗狗出生,我送你一隻,以後你上山下山就有伴。”
“好。”
“道士,你要記得回來看我。”
“我會記住的。”
倦鳥歸巢,翅膀輕拍,發出“撲簌簌”的細微聲響,遠處的山影愈發深沉,天邊最後一縷餘暉也悄然隱去,隻剩下山林間淡淡涼意和無聲的等待。
秦國吞並蜀國後,在這裡設置蜀郡,張儀和張若修築郡城。
《華陽國誌》記載:“始,張儀築城,城屢壞,不能立,忽有大龜周行旋走,巫言依龜行跡築之,遂得堅立。”
龜行跡剛好形成一個城市的輪廓,因此這裡又名龜城。
由於修築的城牆比較牢固,所以後來邑都便有了“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的說法。
聚,是村落;邑,是小鎮;都,就是城市。
上午十一點,時萊跟著人流從地鐵站出來,忍不住露出嫌棄之色。
以前隻覺得城市裡空氣差,現在開始修行,更難忍四周的渾濁不堪。
靈氣裡有太多的雜質。
還好這裡已經是城市邊緣,如果在市中心,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時萊在這裡讀了三年半的書,對周邊情況很熟悉,直奔目標小區。
來之前已經在網絡上看過,距離學校宿舍區五百米距離上,有間五十平方米的住宅,樓梯房六樓,每月1800塊錢。
選擇這裡,除了離學校近之外,最大的優點就是可以短租,押一付一。
小區裡半數的房子都是租給了大學生情侶,再加上藏匿其中的一個個小賓館和民宿,完全是一座精絕古城。
時萊到的時候,房東已經等著了。
“本來是裝修了留給兒子結婚的,結果去了羊城就不肯回來,一直空著。”
老太婆絮絮叨叨的爬樓,扭頭瞅了眼跟在後麵的時萊,“你們幾個人住?”
“兩個。”時萊微笑回答。
“都是男的?”老太婆饒有深意的問著。
“一男一女。”時萊連忙解釋。
這特麼的是邑都。
自己要是沒說清楚,誰知道老太婆會怎麼想?
“那為什麼要住兩間?”老太婆嘟囔著,“住兩間也好,現在的小年輕啊,都不知道羞恥,天天晚上叫的那個聲啊,我聽了都覺得丟人,還都是大學生呢。”
嗯,大學生都讀過《離騷》,離騷也不遠了。
時萊悶聲跟在老太婆後麵爬樓,想了想還是辯解了句,“是我表妹,剛剛來邑都讀書。”
本來想說表姐來著,可謝靈運的麵相看著比高中生也大不了多少。
進了屋,時萊在各個房間轉了圈,滿意的點了點頭。
空間是緊湊了些,但是乾淨衛生。
老太婆沒說謊,這房子確實裝修過,而且一直沒住人,連席夢思上的塑封膜都沒撕。
洗衣機,熱水器,冰箱空調一應俱全。
而且這是頂樓,再上去就是天台,也多了許多活動空間。
至於到了夏天會不會熱?
他住到六月就畢業回山了。
爽快的簽好合同,時萊拿出一摞現金,老太婆反複數了三遍。
拿到鑰匙,把老太婆送走,他又急急忙忙的往超市趕。
彆的不說,兩套鋪蓋得先買齊。
學校裡的那套不能動,有時候耽誤了時間,他還得在宿舍裡將就一晚上。
現在網上采購已經來不及,而且被褥這些貼身的東西還是親自觸摸後買的放心。
等到了超市,開始雙份采購,他才突然有種同居合租的感覺。
道觀後院房間雖然不多,但院落寬敞,住在那裡還沒有什麼。
到了逼仄的樓房裡,兩間臥室門挨著門,客廳不到二十平方,頓時像個家的樣子。
把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拋開,時萊專心開始采購,偶爾對著貨架自言自語。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謝靈運從離開道觀就一直留在玉葫蘆裡沒有現身。
選了套粉紅係的四件套,又選了套藍色的,買好被胎,枕芯,把掃帚拖把配齊,這才大包小包提著朝“家”趕。
剛走出超市沒多遠,葫蘆裡傳來怯怯的聲音。
“時萊,那個,那個奶茶,是什麼味道?”
時萊頓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