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蘇瑾瓊長舒一口氣。
天知道她有多討厭麵對林靜，當初從婚房搬走，她真是實在忍受不了她的每周一訓了。
結果她當晚搬走，林靜的電話就打給了她父親蘇明成。
也不知道父親怎麼和林靜說的，從那以後，倒是相安無事。
真不知道陸清嶼是怎麼在她身邊長大的，簡直太壓抑了。
一邊想著，蘇瑾瓊一邊朝外走。
剛走兩步，就被管家叫住，“太太，林董讓您回去吃飯，東西我去取。”
“不用，不用。”蘇瑾瓊擺手，“我不太餓，正好逛一逛。”
管家微笑回了一句，“林董的晚飯七點前是必須結束的，您還是回去吧。”
蘇瑾瓊默然。
真是活久見，吃個飯還要規定時間。
把鑰匙給了管家，她慢慢的往回走。
進了門，客廳裡沒人，飯廳裡傳來一些細微的說話聲。
她往那裡走，卻隱約聽見了林靜的聲音，“既然回來了，該做治療就做治療。”
“我已經好了。”是陸清嶼的聲音。
蘇瑾瓊心中狐疑，剛想停下腳步接著往下聽，就被保姆發現了，“太太，這邊請！”
“哦，好。”
聽到蘇瑾瓊和保姆的說話聲，飯廳裡的聲音停了。
蘇瑾瓊走進去，坐到陸清嶼的旁邊。
保姆遞了碗筷過來。
蘇瑾瓊看了一眼，碗裡的飯肉眼都能數的過來。
她看了看陸清嶼健壯的肩膀，心想這人是怎麼靠著這麼點兒米飯長的又高又壯的？
一餐飯吃的毫無滋味。
蘇瑾瓊以為吃完飯就能走了，沒想到剛吃過飯，就被林靜叫去了書房。
她看了看翻看手機的陸清嶼，男人卻連頭都沒抬。
尋求解救無效，她隻好認命。
進了書房的門，蘇瑾瓊無端的有點兒緊張。
想了些沒用的事轉移注意力，情緒才慢慢舒緩下來，卻在下一秒聽到林靜冷淡的聲音，“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
蘇瑾瓊愕住。
這麼直接嗎？
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兒，林靜的聲音再度響起，“清嶼既然已經回來了，你們生孩子的事也應該提上日程了。”
蘇瑾瓊緩了緩神兒，“林阿姨……”
說完看到林靜臉色一變，她改口道，“媽。”
“你也知道我和他的情況，至少也得先培養培養感情才能……”
林靜瞥了她一眼，“我可以等你們培養感情，但明珠集團還能等嗎？”
蘇瑾瓊沒想到林靜會這樣直接的提出她想說的事，將她所有想法都打亂了。
她沉默片刻，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應該能明白。”
林靜隔著黃花梨桌案打量著蘇瑾瓊，眼神裡帶著幾絲審視和不滿。
蘇瑾瓊看著她的眼神，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查看的原礦石一樣，心裡憑空生出些惱意，“您的意思我聽懂了，但孩子是感情的結晶，不是作為交易的籌碼。您如果想要孫子，有很多辦法能生出來，試管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林靜聽完罕見的沒有冷臉，反而笑了，“你說的對，我想要孫子辦法很多。但是……”
聽到但是，蘇瑾瓊就知道後麵肯定又是顛覆她認知的話。
“陸家既然有你這個名正言順的媳婦，那長子就必須是你生的。”
說完，林靜站起身走到蘇瑾瓊的麵前，“你是所有人選裡家世最差，學曆最低的。而我，本屬意的是周家那個女兒，可清嶼選了你。”
蘇瑾瓊心裡的惱意更甚。
自己不光是個合適的聯姻對象，還是個合適的生子對象。
周家在國內的地位，不亞於陸家。
如果是周家的女兒，林靜怎麼可能這麼隨意的安排和侮辱？
隻有自己家世低人一等，才能被她這麼隨意的拿捏。
這母子倆，一模一樣。
滿腹心機。
“您找我就是這件事嗎？”蘇瑾瓊問林靜。
林靜又坐回去，“沒錯。你可以考慮，但時間不等人，你們家的公司能不能撐到你考慮清楚那天都是未知。”
說完，她又補了一句，“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等生了孩子，是走是留你隨意。”
話音落下，林靜打開抽屜，從裡麵掏出了幾張紙扔到桌案上。
蘇瑾瓊隔著一段距離，仍舊清楚的看到上麵‘協議’兩個大字。
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生子協議。
屈辱，羞惱。
父親當初讓她和陸清嶼結婚，除了兩家的生意往來，或許是希望她能高嫁換得後半生的衣食無憂。
並沒強迫她，是她自己同意的。
可林靜的行為，卻讓她感覺自己像被買賣的牲畜。
怎麼離開的書房，蘇瑾瓊已經忘了。
腦海裡能記得的隻有林靜最後的聲音，“想好了隨時找我簽協議，這件事你知我知，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蘇瑾瓊是自己走的。
沒管陸清嶼問了她什麼，她隻顧著逃離讓她壓抑的陸家老宅。
拐到大路上，看到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她心口的鬱氣才緩緩吐出。
回看胡同儘頭昏暗的燈光和夜色裡棱角分明的宅子輪廓，那裡就像伏在暗夜裡等候獵物的猛獸，叫人心中壓抑。
……
陸清嶼神色冷淡，看向坐在對麵的林靜，“您跟她說什麼了？”
林靜手下的筆沒停，直到畫完最後一筆，才說道，“就是閒聊些家常。”
“閒聊家常？”陸清嶼嗤笑一聲，“您時間這麼寶貴，怎麼可能閒聊家常？！您想逼她做什麼事？”
“逼她？”林靜把筆啪的扔在桌案上，筆頭氤氳在畫上，毀了整張的美感，“陸家的家教就是讓你跟長輩這樣講話？領了證說走就走，連句話都沒有，回來就這副模樣，是我欠你的還是陸家欠你的？”
陸清嶼眼裡的霜意溢出眼眶，“我這副模樣還要多虧您教養的好，如果沒有您，怎麼可能有我的今天？！”
“陸清嶼！”
啪的一聲，好好的一方山水硯台碎的四分五裂。
陸清嶼垂目掃了一眼衣服上的墨漬，平靜的站起身，“您當初就不應該生下我。陸家隻有大哥一個，或許就不會有後麵的這些事。”
林靜捂著胸口，滿眼是淚，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