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變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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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慶答應梁初楹的“禮物”,是兩千塊錢,他連禮物都沒心思挑,直接發了紅包叫她放假的時候跟同學一起出去玩兒。

可惜那段時間梁初楹約了祖佳琪好幾次,她都說沒有時間。

梁初楹覺得從那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飯開始,祖佳琪似乎就不太跟她聯係了,其實以前也常有這種事,因為梁初楹性格有些尖銳,說難聽點就是太驕縱,經常跟彆人聊不到一塊兒去,之前也交過好幾輪朋友,沒幾個月就聯係不上了,加之有過遭受背刺的經曆,梁初楹漸漸就降低自己對朋友關係的預期了。

她盯著手機屏幕上自己發的一連串綠色氣泡,指甲在手機側邊敲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把手機關掉,失力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第二天,梁初楹彎腰把沾了水粉的筆刷一股腦地扔進水桶裡涮乾淨,祖佳琪用筆蘸了一下白顏料,發現自己的白色格子已經空了,梁初楹看了一眼,拆了一袋新的補充裝擠給她。

“謝謝。”祖佳琪笑笑,看了一眼自己一大半顏色都用光的顏料盒,視線又緩慢轉移到畫紙上。

梁初楹握著一把濕答答的畫筆,猶豫了很久,開口問:“你最近很忙嗎?我給你發了很多消息都沒見你理我。”

祖佳琪像是剛回神,“啊”了一聲,轉頭很抱歉地對她說:“你說的是一起出去玩的事情嗎?我好像看到了,但是忙著忙著就忘記回複了,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態度跟她那個不靠譜的爸一樣,忙著忙著就會把彆的事忘掉,梁初楹覺得鬱悶。

她直來直去地問:“我是有什麼事做得叫你不高興了?”

祖佳琪沉默幾秒,乾笑幾聲:“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我真不是故意不回的,最近家裡有點事情,所以總是三天兩頭到處跑,不要誤會啦。”

梁初楹“嗯”了一聲,也沒有話可以多說了,低著頭把畫筆上的水甩了幾下,繼續開始臨摹例圖。

祖佳琪應該也有些過意不去,試探性道:“下次放調休假的時候一起出去吧,我陪你。”

“我——”梁初楹張張嘴巴,結舌,“不是誰陪誰的問題,我是想說,兩個人一起出去玩兒、一起商量,所以我才問你想去哪裡,不是叫你陪我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

祖佳琪看著梁初楹的眼睛,表情怔愣了一瞬,梁初楹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她鼻頭有點紅。

“你沒有問題,是我的問題。”祖佳琪低著頭小聲說,梁初楹還沒來得及問她說的是什麼問題,她就又抬頭笑了幾聲,“到時候再決定要去哪裡吧。”

她轉頭繼續畫畫,梁初楹沒有再打擾她。

上文化課的時候,她從老師嘴裡聽見了梁聿的名字,本來還在遊神的梁初楹眼睛眨動幾下,凝了神去聽。

“唉,我都不好說你們,都是讀第二遍的人了,現在一大半人還搞不定倒數第二題那圓錐曲線,不就是幾個公式一直往下算嗎?底下那樓,五班的梁聿,人家都拿o金獎,被招走了。”

梁初楹手裡自動鉛筆的筆芯突然被她摁斷,她看著卷麵空白處崩出來的幾個點,皺了眉。

她確實在學校各種公告欄上見過梁聿拿獎的事情,這事兒被當作招生廣告一樣到處投放,但是沒想到現在都進入擇校階段了。

他有跟爸說嗎?家裡誰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自己弟弟的消息,居然還是從彆人嘴裡聽來的二手的。

梁初楹感到微妙的不悅。

她重新把鉛筆芯摁出來一截,然後再壓斷,下巴壓在手背上。

愛說不說,誰稀罕了解他?

因為要期末了,學校留的作業也格外多,梁初楹躺在臥室的躺椅上晃來晃去,用卷子蓋在臉上,搖搖椅有規律地上下晃動。

窗簾擦過窗棱的沙沙聲充當白噪音,樓外廣玉蘭的葉子拂動作響,她臉上的卷子被風吹落在地上,梁初楹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心裡什麼都沒想,就是覺得外頭的風有點涼,叫人縮了下肩膀。

梁聿今天回來又比她晚,最近似乎總這樣,也許近些時間在家裡看不見他人影,就是因為搞什麼比賽去了吧?

梁初楹把滑在眼皮上的頭發吹開,聽見梁聿回來以後第一時間敲了她房間的門。

“有話就說。”她又往地上蹬了一腳,搖搖椅又開始晃起來。

“冰箱裡有意麵,煮那個吃可以嗎?”梁聿模糊的聲音透過厚厚的門板傳進耳朵裡,平穩、安靜。

這個家裡基本隻有梁初楹是甩手掌櫃,因為沒有請過家政,家裡的事都是梁慶跟梁聿換著來,她什麼也沒乾過,連哪天是誰做飯都搞不清楚,看來今天是輪到梁聿做。

梁初楹坐直身子吐槽:“你好偷懶,以前還會變著花樣炒菜,現在都煮現成的速食了。”

梁聿靜了一瞬,開口:“那姐姐想吃什麼?”

她刻意刁難人:“蝦仁小餛飩,要骨頭熬的底湯,不要紫菜和蔥,我就愛吃光溜溜的餛飩。”

外麵很久沒人說話,也沒有腳步聲,梁初楹知道現在這個不太可能,光是熬骨頭湯都要大半天,蝦仁和餛飩皮家裡都沒有現成的,還得現在去買。

安靜幾秒,她悶悶開口:“對麵街上有家王婆婆餛飩館,不遠。”

梁初楹說不上來自己哪裡來的一股怨氣,就覺得梁聿怎麼那麼煩。

她等了一會兒,梁聿道了一個“好”,轉身下樓去了。

梁初楹起身站在門口,把門開了一條縫,剛好能看見樓下靠大門的那一半,梁聿重新揣了鑰匙出去,梁慶又在看新聞,連一句“你要去哪兒”都沒問,顯得那人的背影太過單薄。

五指驟然縮握了一下,她從兜裡掏出手機,想著要不還是算了,吃意麵就吃意麵,又不是不愛吃,怎麼現在搞得梁聿像給他們父女倆免費打工的。

既然衣服的事是誤會,那麼就應該回到最開始承諾的那樣好好相處,再者說,梁聿短時間內生了兩場病……她還是不應該指使他的。

【o】:“回來,不吃了。”

對麵無人回應。

一張數學卷子都寫完了,外頭的天由半黑變成全黑,吹進屋裡的風更涼了,梁聿還是沒有回來。

看新聞的梁慶這才想起還沒吃晚飯,跑上來問她梁聿去哪兒了,她心想梁聿出門的時候你怎麼不問。

“他幫我去王婆婆那兒買餛飩去了。”梁初楹說。

梁慶擰一下眉:“我回家的時候看那家店關了,老板娘中風,這周她的店都不開門。”

她晃了一下神,那梁聿跑去哪裡了?

梁慶給梁聿打了個電話,沒打通,跟上次一樣,他一點兒也不著急,還對梁初楹說:“估計有什麼事吧,那爸下樓去煮意麵?”

她心不在焉地點幾下頭,盯著自己的手機,仍舊停留在一個多小時以前自己發的消息上。

梁初楹吃了一半意麵,不是很有胃口,剛推開凳子要起來,大門開了。

梁聿一直穿著她那件白色短襖,帶了一身秋夜的涼意進門,手裡拎著一個大的透明塑料袋,視線先落在桌子上的殘羹剩飯上,然後低下眼,在玄關換了鞋。

梁初楹看見他手裡拎的是生餛飩,湯是打包回來的,梁聿放在桌子角上,梁初楹感覺他哈氣都是涼的。

“看來你們都吃完了,那先放冰箱吧。”梁聿的手指重新勾起那些袋子。

他瘦削的影子在暖色的燈光裡斜著落下,梁初楹看著這一幕,想起他發燒那天獨自一人窩在這件小小的羽絨服裡的模樣,她低下眼。

“湯放第二天就不能喝了。”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情,梁初楹又坐回去,把麵前半盤沒吃完的意麵推開,張口就來,“我還餓,你煮吧,一起吃。”

梁慶端走了桌子上那些盤子:“我飽了,你們倆吃吧。”

兩人等鍋裡的水煮開,梁初楹扣著桌子邊,問他:“你去哪兒買的,要這麼久。”

梁聿表現出一貫溫和的態度:“對麵那家店關門了,但因為是全國連鎖的,所以去了另一家。”

“有點遠,公交地鐵轉了好幾次,所以慢了一點。”

梁初楹張了下嘴巴,梁聿坐在對麵,手背上的針孔還隱隱若現。

“下次你直接說你不想去不就好了?”她終於發出聲音,但是是偏過頭說的,視線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裡,“我有的時候就是會故意為難你的,你又不是看不出來,不知道拒絕嗎?乾嘛還去做?”

眼前人漆色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一圈圈暈開,變得混沌模糊,梁初楹從他的表情裡什麼也讀不出來。

客廳的燈太亮,照得他的皮膚還是那麼蒼白。

梁聿的表情變得有些機械,掛在臉上,眼睛失了一瞬的焦,神經質地喃喃:“可是弟弟生來不就是給姐姐玩兒的嗎?”

他眯著的雙眸裡泛出笑意:“我不介意這些。”

梁初楹被他語氣裡濃烈的情緒燙到一般,躲開了梁聿的視線,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你至於這麼自輕自賤嗎?誰樂意玩兒你了……”

他沒有再開口,眼瞳被鍋裡氤氳的熱霧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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