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極為漫長。
但如果把這一生拆分開來,無非是一個又一個的抉擇。
做對了便一切安好,但倘若錯了,便可能萬劫不複,後悔終生。
抉擇,一個僅僅聽起來,似乎就意味著殘酷的字眼。
……
芝加哥火車站。
路明非手裡提著可樂,眼神直瞪瞪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火車站的工人全體罷工,原本卡塞爾學院的1000次快車也晚點一個星期。
好不容易跟麵癱臉師兄遇見個漂亮師妹,路明非當然要挺身而出表現自己。
一想到那個叫夏彌的漂亮師妹眨著星星眼問自己“師兄你是從哪打來的可樂”,路明非心裡就幻想著自己拍著胸脯自豪道“這就是師兄的經驗”之類的。
他眼神一瞬不瞬,男人站在滿地的紙片、標語牌和易拉罐中間,靜靜的矗立。
路明非感覺他是懸浮的,腳並沒有接觸地麵,可能隔著一厘米?或者幾毫米?
他不確定。
這是個中年人,短促的胡子像是特意打理過,看起來有些清瘦,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黑色的長發挽了個道髻。
路明非感覺他肯定不一般,這身氣質少說應該是個藝術家,要麼就是出門曆練紅塵的下山道士。
看起來頗有幾分中西結合的感覺,但在對方身上卻絲毫不顯違和。
這會正是罷工潮,一個氣質特殊的家夥出現在這裡,他感覺對方很大概率會是學院的人。
他晃了晃神,琢磨著要不要跟對方打個招呼,畢竟這位“藝術家”也在打量他,也許這也算是異國遇見老鄉的展開?
畢竟對方一看就是中國人。
“這位兄台……”路明非覺得自己挑了個挺符合對方品味的稱呼。
“路明非。”對方直呼了他的名字。
“你知道我?”路明非抖了一抖。
“當然。”男人伸出手在身前輕輕交叉搭攏,看起來很隨意。
他的手也有些許消瘦,骨相嶙峋,路明非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個詞。
“能把可樂提出過年走親戚提豬肉感覺的,應該也隻有你了。”男人似乎很了解他。
路明非撇了撇嘴,他剛想開口反駁,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又忽然覺得男人說的好像沒錯。
火車站罷工了,他是偷摸才打的可樂,要知道平常得要一美元一杯,他也算是零元購了一把,自然帶了幾分做賊心虛。
“周嵐,這是我的名字。”男人自報家門。
“路……”路明非剛想學著他開口,才忽然發現對方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了。
麵對眼前這個男人,莫名的,他有些緊張,他垂下手好讓自己顯得從容些。
對方身上帶著一股氣息。
路明非想起他第一次在火車站遇見小魔鬼路鳴澤的時候。
在1000次快車上,那場幻覺裡,路鳴澤口中的黑王尼德霍格落在冰山上,成千上萬的人類爬上冰山把鐵錐釘入它的身體裡。
路鳴澤說那是幾千年前的曆史,被那股恢宏的遠古氣息震撼的感覺他現在還記得。
周嵐帶給他的感覺,就和那時候很像。
“果然,看來現在的時間線不對。”周嵐喃喃自語。
這裡是龍族的世界,眼前這個衰貨,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路明非。
卡塞爾學院的s級混血種,一個孤獨的小子。
他大概盤算了下時間,降臨的第一刻便直奔大地與山之王複蘇的位置。
可惜的是,此時此刻的大地與山之王並沒有融合成死神海拉,還沒能真正掌握權柄。
周嵐的目的很簡單,利用三道魔咒將其他世界同質的權柄進行替換,從而瞞天過海,達成從地獄中撈人的結果。
當跳出局限於單一世界的思維,很多問題便迎刃而解。
他意識到自己來早了之後,索性直奔芝加哥火車站,沒想到居然遇到了這個小子。
“喂,兄台……”路明非提著可樂晃了晃手,“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他話音剛落下就提著可樂往酒店一路小跑,像是逃跑似的。
“我們還會再見的。”周嵐朝他的背影低聲說。
他微微闔眸,思索。
龍族的世界裡,掌握至高無上權柄的除去傳說中的黑王與白王,便是剩下的四位龍王君主。
大地與山之王,海洋與水之王,青銅與火之王,還有天空與風之王。
他所在的時間線,青銅與火之王剛剛死去,路明非放完暑假準備回卡塞爾學院。
那下一個目標,就是大地與山之王無疑,得到並增強其權柄,將其設置為置換魔咒的錨點。
還行,不算太偏。
看了一眼已經在視線中遠去的背影,周嵐的身影緩緩消失。
老規矩,入鄉隨俗。
他緩緩走向路邊,拉開一輛黑色瑪莎拉蒂的車門,徑直坐了進去,熟悉的像是坐進自己打的出租車。
“卡塞爾學院。”他說。
“你走錯了。”駕駛座傳來一道聲音。
說話的是個老人,聲音中氣十足,一身黑色定製西裝,銀發梳起風騷的油頭。
“看來我走對了。”周嵐看了一眼對方插在西裝胸口裡的紅色玫瑰花,自然的靠在後座,“希爾伯特·讓·昂熱先生,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屠龍勇士。”
同樣因為罷工潮和拍賣會的原因而待在芝加哥,周嵐輕鬆的就找到了他那輛鋒芒畢露的瑪莎拉蒂。
昂熱緩緩放下盛了冰酒的酒杯,目光閃爍,他看了一眼後視鏡,這個突然闖入的陌生家夥的形象一覽無餘。
和他同色係的西裝,看不出品牌,但目測材質意外的不錯,服帖的西裝在男人身上顯露出幾分優雅品味。
他臉上掛著輕鬆的表情,像是自己這輛車真就是特意為他準備的一樣。
而他,希爾伯特·讓·昂熱,隻是路邊等待的司機。
能讓他當司機的人並不多。
“我的車門上了鎖,剛才。”昂熱說。
“我知道。”周嵐神色風輕雲淡。
這輛瑪莎拉蒂不是便宜貨色,在中控鎖和機械鎖的雙重保險下,就是一般的壯漢也未必能輕鬆拉開。
身後的男人不是簡單的家夥,昂熱沒有感覺到絲毫殺機和惡意,但這卻遠比抱著惡意更恐怖。
沒有絲毫前兆,昂熱幾乎瞬間就動了,他反握折刀往後刺,在狹窄的轎車裡像是一頭突然暴起的雄獅。
行雲流水,他不準備給對方絲毫反應的機會。
他自信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有他那麼快,幾乎隻是從袖子裡掏出折刀的瞬間,殺機就已經到了眼前。
在他動的前一瞬間,言靈時間零的領域包裹在這輛瑪莎拉蒂之中。
這是他的言靈,釋放時自身時間流速不變,但領域內的時間流速卻被壓縮到極致。
領域之中的一切,在他眼中猶如慢動作。
百分之一秒後,昂熱抬起頭。
折刀遇見了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