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晉與李氏這樣僵持著,宋滿默默在後麵撿漏,給自己的老好人人設添磚加瓦,某財神來躲清靜,不知不覺掉落不少裝備,大大豐裕了宋滿的錢包。
宋滿於是寬裕不少,這日在窗下閒坐,扒拉一匣子珍珠,顆顆瑩白,大小相仿,雖然沒有蓮子那樣大,但顆顆正圓,光澤瑩潤無瑕,實是合浦珠中的上品。
宋滿捏在指尖對著光細看,指甲是貝殼似的粉白,指頭纖細修長,白如脂玉,捏著那珍珠在光下,如玉捧珠,春柳在旁看著,忽然覺得那珍珠好像沒有方才在匣子裡瞧著那樣光瑩瑩的雪白好看了。
她笑著道:“這樣的合浦珠,聽說都是最頂尖的貢品,等閒人一輩子也摸不著一顆呢,主子這一匣,放到民間足以傳家了。”
“珍珠傳不了家,年份久了,顏色就不好看了。”而且好東西到手,自己不享受,非要苦兮兮地修行,將東西傳下去?
恕宋滿沒有那個心境,她兩輩子隻奉行一件事,及時行樂。
她爸她媽就是死得太早,倒是節儉地攢下許多家底,趕上一堆不靠譜的親戚,她掙命地搶,也還是便宜外人一些,雖然那些人後來都過得不如她。
從天而降的便宜,德行不夠,管不住自己的人,其實很難兜住,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邏輯,而且宋滿也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聖人善菩薩,她有餘力時,當然不會讓仇家好過。
按理說這已算報應,但她想起來,還是為爸媽惋惜。
他們辛苦大半輩子,怎麼沒在自己身上多享受些?
所以宋滿一向秉承讓自己享福的行事原則,賺了錢就是要花在自己身上,有孩子之後要為孩子打算,卻也實在不必苦兮兮地要求自己,處處節儉退讓,沒準回頭還要教育孩子,當年我為你吃了多少苦。
很沒必要,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總而言之,宋滿看著這捧漂亮的小珍珠,決定將它先武裝到自己身上,而不是束之高閣等著幾十年後再翻出來給兒女,不趁著珠光正好多戴,多浪費?
她心裡已經有了花樣主意,但又總覺得都不夠好,但這樣漂亮的珍珠捧在手心裡也覺得舒心,眉目舒然,醞釀著一番平和之氣,愈發顯得柔和無害。
春柳在一旁整理著絲線,卻略有愁意,低聲道:“主子,您這個月還沒有換洗呢。”
宋滿側過頭看她,春柳歎了口氣,“還是得請太醫來看看,若真是喜……您年初才生育一番,如今再此有妊,雖說是恩寵福氣,可容奴才說句冒犯的話,身子真是要好生養著了,連續生育,對身體損耗極大。”
宋滿望著她,眉目溫和,這是掏心窩子的話,她明白,春柳若非實在為了她好,不會將這番話說出來。
宮裡一向將女子有妊視為福分,春柳說這樣的話,若宋滿是個不識好歹的,她隻怕就會被疏遠,日後但凡有萬一,都會被怪到春柳“烏鴉嘴”上。
這個年代,貼身宮人被主子厭棄,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春柳見她一時沒有反應,忙道:“是奴才多言,可請主子千萬將身子放在心上。”
宋滿心中動容,握住春柳的手,“你這番話,我知道全是出自一片為我好的心,我怎會嫌棄你多言呢?是該請太醫來看看,其實我心中也有些感覺……隻是如今院裡這情況,我倒有些躊躇,隻怕一時成為眾矢之的。”
四福晉、李氏的目光如今掐緊對方,對宋滿這裡還挪不出關注,一旦她身孕爆出,二人必定同時停歇戰火,倒未必會真做些什麼,但心中一定在意非常。
李氏如今身邊多了個狗頭軍師,四福晉身邊還有個似精實莽的蘇嬤嬤,萬一哪個想要出頭,衝動之下籌劃什麼,對她也是一樁麻煩。
宋滿盤算著,最好是叫她們兩個忙起來,持續忙下去,她這裡才好安穩養胎。
不然光三天兩頭聽李氏掐酸,也是煩人。
但要怎麼給她們找事呢?
宋滿一時還沒想好,春柳憂心忡忡,歎息道:“主子這話極是,當日您有孕,福晉麵上沒說什麼,李格格可就說了不少酸話,如今您再度有孕,她又不知該怎樣想,還是不得不防。”
春柳一時既為宋滿的身體愁,又為外邊的明槍暗箭愁。
其實真要說有什麼打胎小分隊是不太可能的,太猖狂的人在宮裡活不下去,清宮規矩極嚴苛,從上到下都被規矩約束著,就是掃地的宮女太監,都不能隨意出門亂竄,打胎這種事又不是偷摸薅頭發,越是複雜的行動,越容易留下蛛絲馬跡。
沒有天衣無縫的打胎計劃,一但被查出馬腳,好呀,你殺皇子龍孫——你家人頭還要不要了?
所以養胎期間,大多數時候,隻要孕婦保證自己心態平穩,身體周全,都是沒問題的。
但一來,這個年代醫療水平有限,二來,這一個心態平穩,也是最難的。
人人的酸言碎語一起攻擊你,還會挑你的弱點,想方設法讓你不得安穩。
動不了手,當然就動嘴了。或者真鐵了心要算計,在哪裡給你使個不起眼的小絆子……
一般人都熬不住。
當然,熬過了的也都順利飛升了。
宋滿常年挨罵,客戶很多時候是不用講道理的,人家花錢就是上帝,你達不到人家的標準,那你活該挨訓,哪怕人家要五彩斑斕的黑,你也得咬牙給人家調出來,同事間更不必說,涉及利益關係,你就是菩薩轉世人家也想把你狠狠踩到腳底。
被人盯著研究,心理特征,性格弱點,然後被針對下藥……這都是宋滿早經過的,百煉成鋼,她這顆心大概已經是316不鏽鋼了。
她見春柳愁腸百結,無奈一笑,輕撫開春柳的眉,“好丫頭,不要愁了,任怎地,真有了孩子,還能憋回去不成?趕明兒就請太醫來看看,福晉是個規矩人,李格格也不敢十分張揚,我平安生下了一個,就能再生下這個。至於我的身子,你更不必愁了,太醫不也說,恢複得極好嗎?”
其實她心知如果沒有金手指恢複器,她現在的行為完全是找死,連續妊娠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一般女性在三年內兩次生育,都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何況她這是兩年挨著。
但既然決定要生下女兒,今年搶在李氏前麵,就是最好的機會,不是對她最好,而是對女兒最好。
作為長女,天然能得到父親更多的關注,關注多了,就會轉化為愛護,這個年代,女人想要生活得順遂些,得到父親的關愛太重要了。
係統的金手指足夠靠譜,她現在的身體比她前世常年加班的亞健康狀態好一萬倍,比原身上一次孕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又是持續不斷運轉的,這個孩子順利出生,母子平安一定沒問題。
可這不是能和春柳說的,隻能她自己知道。
她安撫春柳兩句,春柳正琢磨怎麼弄東西給她好好補養身體,外邊門一關,冬雪急匆匆走進來,麵帶急色,雙眼發綠光,聲音壓得低低的,“主子,不得了了!”
“怎麼了?”宋滿見她急得小臉粉撲撲的,叫她到裡邊來坐,秋老虎餘韻未消,宮裡仍然給分發冰例,隻是比盛夏的時候少了,一小盆冰隻供主子身邊晌午用,屋裡當然就數她身邊最涼快。
她將扇子遞給冬雪,“怎麼這樣急匆匆的?”
春柳已經快手快腳地將暖閣裡窗子關上,一邊遞給冬雪一碗溫水,冬雪咕咚咕咚喝下去,她在外邊的時候還能勉強維持一本正經的模樣,關上門就實在忍不住。
“朱嬤嬤,東屋的朱嬤嬤和畫眉接觸上了!”
畫眉是四福晉的陪嫁丫鬟,雖然不如鷓鴣是四福晉的奶姐姐,但在四福晉屋裡也一向得力,擅做針線,性格很好,平日總是笑吟吟的,和誰都能說兩句話,樣貌也清秀可人,所以在院裡人緣不錯。
但四福晉和李氏針尖對麥芒,朱嬤嬤又幾乎是背叛了福晉投靠李氏的,她和朱嬤嬤接觸上了——
宋滿心突突跳了兩下,敏銳意識到,她的機會可能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