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犢子!打仗去彆處打,彆擱路上礙事。”
馬車剛剛出了公社的地界,王川再次開了眼界。
這年頭想活下去。
不但要會抱大腿,還要足夠狠。
瞧瞧。
不長的一段路,王川已經看到多起鬥毆,搶劫。
前麵一個小子老特麼倒黴了。
棉襖棉褲,棉鞋,棉鞋,被人拔得溜乾淨。
就剩一條紅得發亮的褲頭。
眼見有人將主意打到這輛馬車上,張鐵山可不慣著他們。
揚起鞭子就是一下。
抽得二流子滿臉開花。
“老畢登你敢打我,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三名二流子怒衝衝地攔在路中間。
搶了彆人衣服不算,三人還打算一搶到底!
“艸!你們這幫逼養的,也不瞅瞅這是啥地界,老子隻要喊一聲,全都給你們抓緊笆籬子啃大眼窩窩頭。”
張鐵山正要亮明身份,王川已經從馬車上麵跳了下去。
廢什麼話啊。
能動手就彆吵吵。
最近這段日子,王川一家人吃香的喝辣的,每天早晚兩趟五公裡。
還會騰出半個小時打一套軍體拳。
自感體能有所進步,正好拿這幫癟犢子當沙包練練手。
不到一袋煙的工夫,三個攔路搶劫的二流子哭爹喊娘地倒在地上。
“脫。”
王川冷聲道。
明白是碰上了狠茬子,三人也是光棍,麻溜的脫下身上的棉衣棉褲。
王川也不客氣,將衣物全部都在馬車上。
“我發現你小子是越來越虎了,以前咋沒看出來,你還挺能打的。”
對於王川剛才的表現,張鐵山倒是並不意外。
連熊羆都能收拾,收拾個把人算啥。
就是納悶王川脾氣越來越虎,都快趕上舊社會的胡子了。
王川嘿嘿笑道:“張大叔,這不是你說的嘛,人不狠站不穩。”
“我說過嗎?”
張鐵山一頭霧水地趕著馬車。
算了,就當說過吧。
“話說,你要這些破玩意乾嘛,上麵油漬麻花,不洗個幾遍根本沒法穿。”
張鐵山回頭看了眼王川搶來的棉衣。
“誰要他們的破衣服啊,我看中的是衣服裡麵的棉花。”
王川拍了拍身上土。
從去年開始,全國棉花大麵積減產。
上到百貨商店,下到供銷社。
統統看不到棉花的蹤影。
棉花少了,布匹供應也跟著出現缺口。
張家屯裡的老農民,每年能分到的布票僅有九尺。
六尺能做一件成年人的上衣。
算算看。
全家人一年隻能獲得九尺布,夠乾的屁的。
“唉。”
張鐵山歎了口氣,搖頭道:“這年頭是特麼的撐得撐死,餓得餓死,聽說縣城黑市到了一邊邊疆棉,知道多少錢一斤嗎?”
“黑市有棉花?!”
王川大驚道。
“彆一驚一乍,知道你也沒不起。”
“媽的,一塊錢一斤,這幫黑了心腸的犢子,咋不全都瘟死呢。”
布匹短缺倒是其次,關鍵是棉花。
有錢你都買不到。
也不知黑市那幫人到底是咋辦到的,竟然弄了好幾百斤的棉花。
價格從七毛錢,幾天就升到了一塊錢。
再過幾年恐怕還會漲價。
畢竟。
張家屯這嘎達的溫度冷得嚇死人。
平常的時候,維持在零下35度。
遇到極端天氣直接40度往下。
撒泡尿,瞬間就能結成冰棍。
“彆想了,啥人啥命,一塊錢一斤的棉花,這特麼不是咱們老農民能買得起的。”
王川默不作聲地咬了咬嘴唇。
去年,東北各地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冷冬。
距離張家屯幾百公裡外的一座邊境城市,最低溫度到達了驚人的零下52°。
張家屯這邊也沒好到哪去。
最低氣溫48°。
屯子裡單是凍死的人就有十幾口。
凍傷的大人小孩不計其數。
“阿川,魚都賣出去了,獵人證的事情也有眉目了,你咋還不高興了?”
傍晚,馬車將王川送回了家。
簡單講了今天去供銷社的所見所聞,王川臉色凝重地坐在炕上走神。
徐秀雲擔心王川有心事。
打發閨女出去玩,彆吵到她爹。
“媳婦,你幫我想想,咋樣才能讓幾百斤棉花名正言順地到咱家呢?”
“啥!幾百斤棉花?阿川,你沒發燒吧?”
徐秀雲嚇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去摸王川的額頭。
從68年開始,商店和供銷社就看不到棉花的身影了。
要是真有地方賣棉花,門檻都能被人踩爛。
“我沒發燒,我和你說正經的呢。”
王川哭笑不得地解釋棉花不在商店,而是在黑市。
一塊錢一斤,價格貴得離譜。
“天爺啊,黑市那些人咋這能耐的,現如今全國都是缺棉花,他們是怎麼將這麼多棉花運來的啊?”
徐秀雲感覺匪夷所思。
念過掃盲班的徐秀雲,多少知道一些地理知識。
沿途穿州過府,好幾千公裡,這也太扯淡了。
“這和咱們沒關係,媳婦,你快想想,咋能讓棉花到咱家。”
王川目前不差錢,手裡握著一堆的糧票和少量工業券。
這些東西都能瞬間換成錢。
見王川來真的,徐秀雲錯愕道:“阿川,幾百斤棉花可要幾百塊呢,你上哪弄這麼多錢?”
“當然是黑市兌換了。”
王川隨口講了黑市交易的一些門路。
徐秀雲秀眉微皺,不確定地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啥好主意,要不,你去找大哥大嫂商量商量,又或者去問問張大叔。”
王川點了點大腿,估計他們也沒啥主意。
“有了!”
王川哈哈大笑道:“媳婦兒,知道啥叫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不?”
“不知道。”
“意思說,找小人辦事比找君子辦事簡單一百倍,隻要好處給到位,讓他們賣了自己的親娘老子都沒問題。”
徐秀雲,張二丫,還有張鐵山這些人,打根上說都是好人。
好人不懂投機倒把的訣竅,更不知道倒買倒賣的門路。
梁金泉這老小子知道啊。
不但知道。
他還是供銷社主任。
有的是辦法,能讓王川合法擁有大量的棉花。
用文縐縐的話來解釋。
麵對著百分之三百的利潤。
梁金泉之流敢於踐踏世間的一切法度。
“老三,聽我一句勸,千萬不要火並!”
幾十裡外,公社衛生院病房。
一名五大三粗的壯漢奪過曹建國腰上的手槍。
轉身就要回屯子裡崩了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