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炮臉色一變。
想起來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到臨近過年的時候,供銷社都要弄一批好肉。
說是豐富老百姓的過年物資供應。
實則是專供公社的乾部和家屬。
年年如此,從不宣揚。
“就算你們一隊接了這個任務,你算哪個蔥,憑啥少不了你?”
曹三炮反問道。
“不憑啥,就因為我跟人學了個偏方。”
王川聳聳肩膀。
難怪人人都想當官,這種拿捏人的感覺,真尼瑪不錯。
當即,王川似是而非地說起炸魚的事情。
掌握著調配爆炸瓶的秘方。
沒有王川,一隊一條魚都撈不上來。
“天呐!那玩意是你搞出來的!!!”
曹三炮大吃一驚。
身後的曹娥同樣受驚匪淺。
一隊捕撈大量江魚的事情,逐漸在村裡傳開。
大夥隻知道一隊的這些魚是炸出來的。
至於怎麼炸的。
一隊的隊員們三緘其口,誰也不肯說。
沒想到始作俑者會是王川。
王川淡淡一笑道:“大隊長,你說話最好客氣一點,我這人除了身子骨弱,膽子也不大,要是被人嚇出個好歹,轉頭生了場大病,乾部們的特供肉,隻能你幫忙解決了。”
“你敢威脅老子!”
曹三炮狠狠瞪了王川一眼。
“不是威脅,是警告。”
王川收起臉上的笑容。
炸魚的秘方隻有王川一個人知道。
數九寒天,想要從江裡捕撈到足夠多的活魚。
離開誰,都離不開王川。
王川要是被嚇病了,公社今年的特供肉也就夠嗆了。
公社的頭頭腦腦和家屬吃不上肉。
怒氣恐怕比厲鬼還要嚇人。
“爹,他這是在嚇唬你,大老爺們哪有這麼容易生病。”
曹娥拉了拉曹三炮的袖子。
心心念念地想要吃魚。
“王川,你開個價吧。”
就在這時,不放心父女倆的曹建國來到了現場。
既沒有喊打喊殺,也沒有做出任何威脅的舉動。
掏出口袋裡的錢包。
竟然打算買魚。
王川一聲不吭地看著曹建國,豎起一根手指。
“一條一塊錢?好,給我十條。”
見狀,曹建國拿出兩張五元麵額的鈔票。
“不是一條一元,而是一斤一元。”
“!!!”
曹建國眉毛一挑,額頭浮現青筋。
“王川,你個逼樣的窮瘋了吧!一元一斤,你怎麼不去搶呢!”
曹娥怒罵王川不識好歹。
一斤白麵才多少錢,一毛五分錢一斤!
上好的豬五花,一斤也不過七毛錢。
王川竟然喊出一斤魚肉,一塊錢的天價。
地主老財都沒他心黑!
曹三炮憋著火說道:“姓王的,你彆蹬鼻子上臉,再敢嘰嘰歪歪,老子明天就讓你去挖水渠,進山砍木頭,大年三十給你安排義務工。”
王川淡笑道:“行啊,隻要上頭問起來,大隊長能承受住乾部們的雷霆怒火,彆說是冬天挖水渠,砍木頭,你就算讓我天天住在山裡,我都沒說的。”
目前,王川暫時鬥不過曹三炮。
不過嚇唬嚇唬這群犢子,問題還是不大的。
眾怒難犯。
哪怕曹三炮的姐夫是公社副主任。
也不敢在這件事情裡,由著曹三炮的性子來。
昨晚,張鐵山給供銷社主任梁金泉打去的那通電話。
既有雪中送炭。
又多少帶些投石問路的意思。
梁金泉聽到承諾欣喜若狂。
說明他白跑了一趟縣裡,一點肉都沒有弄到。
如此一來。
一隊承諾的魚貨,成為梁金泉過關的重要保障。
當年。
梁金泉想要保證乾部和家屬吃上好肉,還有一個辦法。
自掏腰包去黑市弄肉。
“爹,到底咋回事?”
曹建國很快從曹三炮口中得知,王川所在的一隊承接了為供銷社供應過冬肉的任務。
這才明白王川的底氣源自何處。
麵對著有恃無恐的王川,曹建國再次退了一步。
“五毛一斤,成不?”
“一塊錢一斤,不二價。”
王川轉身衝著看傻眼的張二丫笑道:“大嫂,你給評評理,我這價貴嗎?”
“貴個屁,大冬天能夠吃上三花五羅,換成是我,彆說是一塊錢一斤,就算兩塊一斤,我也願意買啊。”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張二丫抓起一把黑斑狗魚,大聲嚷嚷道:“秀雲,嫂子一會給你露一手,給家裡包一頓狗魚餡餃子。”
聽到這句話,曹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彆看曹娥是個啥活都不會乾的奸懶饞滑之人。
對於吃,那可是行家。
黑斑狗魚去刺剁成泥,混上五花肉餡。
再放一點點的葷油和大蔥提味。
味道比肉蛋餃子強了一百倍。
鮮美多汁,沒有一點怪味。
曹娥一頓最少能吃三四十個。
“哥,我想吃魚肉餡餃子,要不你就出錢買了吧,反正你這個糧站臨時工,有的是來錢道。”
曹建國一頭黑線。
“爹,咱們回去吧!”
說著,曹建國一把將錢拍在妹妹手裡。
繼續待下去,曹建國的臉非得丟得乾乾淨淨。
又饞又沒有腦子。
曹建國死的心都有了。
爺倆默不作聲地朝著家的方向走。
一個感覺丟人,另一個人恨王川咋不一下子瘟死。
“大隊長,小五子來電話了,王老三發來電報,說是明天晚上回來!”
剛一到家,大隊部的值班員氣喘籲籲地過來彙報消息。
“這麼快!”
曹建國猛地站起來說道:“爹,看來老天爺都不想讓癟犢子多活兩天。”
曹三炮揮手打發走值班員,說道:“老大,你不說王老三起碼也要一個禮拜才能回來,算算時間,他應該剛接到電報,咋會這麼快回來呢?”
王老三,大號王太。
王平的三哥,張家屯的第一個勞改犯。
多年前,王太把人打傷判刑七年。
刑犯釋放被安排在勞改農場幫工。
心黑手狠。
一刀將人家捅成殘廢。
同樣姓王,王平他們家略有家產,不像是王川家裡窮得叮當響。
拿出一筆錢買通曹三炮,曹三炮又走了姐夫的門路。
王太這才被判了七年。
要不然。
以他的罪過,不是吃花生米,那也是牢底坐穿的命。
曹建國陰笑道:“爹,王太為啥提前回來,這事和咱們沒關係,王川啥時候死,才是咱們爺們該關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