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山,你們想乾啥!”
馬車前腳剛走,曹三炮立馬察覺情況不對勁。
老張家的老少爺們,隱隱有將自己圍起來的意思。
“曹三炮,彆說我們老張家欺負人,咱們一碼歸一碼,抗美和你家閨女的事情,毛病確實在我們老張家這邊,但是你攔著馬車不讓走,我們隊的王川說了你兩句,你特麼往死裡打他,這事有怎麼說!”
張鐵山一時不會猜不出王川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過有一點是清楚的。
王川站在他嫂子,也就是老張家這一邊。
“張大叔,啥也彆說了,請治安特派員。”
張鐵山話剛說完,王川語出驚人。
先有張抗美曠課被學校開除。
隨後,老支書張百順氣急攻心突發中風。
大隊長曹三炮攔著救人的馬車不讓走,王川看不過眼說了兩句,慘遭曹三炮的毒手。
兩件事情一環扣一環。
一方是老支書的家屬,另一方則是大隊的隊長。
不論咋處理,都會有人說閒話。
索性將縣裡執法部門派駐公社的治安特派員請來,有第三方給大家主持公道。
“好,就這麼辦!”
張鐵山滿口答應。
對於王川今晚的表現,不但張鐵山格外滿意。
老張家的一眾男女老少,也對王川產生了些許好感。
“姓王的,你特麼有種,請就請,老子怕你……”
曹三炮氣急攻心。
今天真是邪門了。
張家屯數一數二的閒漢懶蛋王川,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大夥都靜一靜,我爹剛才是氣糊塗了,不是存心耽誤老支書送醫救治。”
“王川,你少在這裡挑外撅,我爹和老支書搭班子工作快二十年了,咋可能盼著老支書死,更沒有什麼搶班奪權的心思。”
曹三炮的大兒子曹建國趕到現場,表情凝重地衝著曹三炮使眼色。
千萬不能將事情捅到公社。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
治安特派員隸屬於縣執法部門。
不歸公社管。
曹三炮的姐夫影響不了人家。
一旦負責治安的特派員下來,曹家可就被動了。
當眾打人是事實,王川吐血也是事實。
加上現場還有著大量的張家親屬。
結果如何,不言而喻。
也不管曹三炮能不能理解自己的眼色,曹建國再次開口說道:“王川,咱們都是大老爺們,挨上兩拳吐點血死不了人,我爹的脾氣你也知道,性格是暴躁了一點,但也不是啥壞人。”
“這樣吧,我這有三塊錢,你拿著買兩副膏藥,剩下的就當是給你的營養費了。”
說話間,曹建國眼眸中閃過一絲凶狠。
王川最好適可而止。
曹家暫時奈何不了張家。
收拾王川,不必捏死一隻螞蟻費勁多少。
“建國,你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知道啥叫內傷不?萬一落下病根,我閨女和媳婦咋辦,要不我請人打你一拳,等你被打吐血,咱們就算兩清了,行不?”
王川針鋒相對,依舊保持著虛弱的假象。
“毆打貧下中農,這事不能這麼算了!”
張二丫掐著腰,堅持要報官。
王川暗道配合得好。
啥叫巾幗不讓須眉。
自家大嫂就是最好的表率!
聽閨女這麼說,張鐵山也反應過來了,沉聲道:“毆打貧下中農屬於階級迫害,確實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們……你們……”
這一刻,曹三炮終於怕了。
曹建國臉色陰沉得都能滴下水。
這年頭彆說是把人打傷,就算打死了,也不是啥大事。
但是……
一旦被某些人抓住把柄上綱上線。
問題可就大了。
眼下是個啥情況,曹建國看得真真的。
王川拱火,張二丫添油加醋,張鐵山煽動張家眾人趁火打劫。
三人配合得真尼瑪默契!
把人打傷了,最多是賠點錢,低頭賠個不是。
可是和迫害貧下中農掛上鉤。
無期徒刑都是輕的。
親爹曹三炮是個沒啥見識的鄉下土霸王,曹建國卻不一樣。
從小住在大姑家裡。
不止一次聽過看過,姑父那些乾部是怎麼整人的。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往往能直接將人送上刑場。
“艸!老子打你一拳,現在讓你三拳,這樣總行了吧。”
曹三炮罵罵咧咧走過來,脫下大棉襖丟給手下人。
王川聽後嗤之以鼻。
張鐵山皮笑肉不笑。
張二丫一臉冷漠道:“爹,打電話報官吧。”
“張隊長,我們答應退婚!”
曹建國咬牙切齒道。
刹那間,無數的目光看向曹建國。
曹三炮錯愕道:“老大,你說啥?”
“爹,都鬨成這樣了,咱們和張家的婚事,我看也就算了吧。”
曹建國沉聲道。
繼續鬨下去,王川這塊貼在曹三炮褲襠上的爛泥,不是屎也會被人說成是粑粑。
張鐵山看向王川。
王川微微點頭。
“既然強扭的瓜不甜,那就退婚吧。”
張鐵山當場開出條件。
曹家交還婚書和彩禮,簽下文書宣布解除和張抗美的婚事。
至於王川的傷,老張家負責給他看病。
“不……”
曹三炮正要反對,曹建國用力將親爹拉到一邊。
語氣急促地告知曹三炮,現在的局麵千鈞一發。
忍一時之氣,先把眼前的難關過去。
等到風平浪靜,慢慢收拾王川這個癟犢子。
失去了大隊長的職務。
等於失去了一切。
“便宜他們張家了!”
曹三炮憤憤不平。
“爹,大姑父有兩句話說得特彆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忍一時之氣才能屹立不倒。”
曹建國念過初中,又長期在公社大姑家生活,不到二十歲的年齡,早早學會了勾心鬥角,軟刀子殺人。
還有一句話,曹建國沒有說。
妥協也是一種鬥爭手段。
妥協不是退讓,而是蓄勢待發。
靜待機會,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片刻後。
曹建國從家裡拿出婚書,當著全屯子百姓的麵還給張家。
又將一百元彩禮一並給了張鐵山。
拔出插在上衣口袋的鋼筆,取出記事本寫了一份退婚文書。
張鐵山和曹三炮各自簽上名字。
兩家的婚事自此一拍兩散。
顏麵掃地的曹三炮殺氣騰騰地往家走,跟著後麵的曹建國,則是頻頻回頭望著王川。
眼裡充滿了費解和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