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翻了所有的王八犢子,王川攙扶著還能動的張抗美離開後巷。
返回國營飯店,王川掏出兩塊錢遞給服務員。
要了一間沒有人的包間。
借來毛巾和洗臉盆,幫張抗美擦拭臉上和手上的鮮血。
倘若這副尊容走在街上。
聯防民兵和帽子叔叔必然找你麻煩。
處理完身上的血跡,王川起身來開包間。
再次回來。
王川手裡多了兩卷繃帶和一瓶紅藥水。
從軍半生。
處理外傷對王川來說就是小兒科。
“王川,我……”
“抗美,那些人為啥削你,你不會告訴我,我也沒心思知道你身上都發生什麼事情,總之,想要活命,縣城你是不能待了!”
不等張抗美開口道謝,王川抬手打斷對方的話。
這年頭,知道越多越麻煩。
王川不是聖母,更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性格。
“我救你,僅僅因為你是我嫂子的堂弟。”
“那群人打得雖然狠,好在沒傷到你的臟器,回去休息十天半個月,傷勢也就消了,一會我讓服務員給你弄點吃的,你自己尋思尋思,縣城現在這麼亂,到底還不要留在這裡。”
撂下這句話,王川再次出門。
拜托服務員弄點好吃的給張抗美補補,王川這才安心地離開國營飯店。
媽的。
來縣城是為了賣蛤蟆油換錢。
錢沒換到,反倒先花出去十幾塊。
借用包間,買藥,吃飯,全都要花錢。
人家和你非親非故,你不意思意思,人家憑啥給你提供幫助。
至於張抗美接下來的命運,王川可就管不著了。
午夜十一點鐘,郊外的黑市正式開張。
沒過一會。
王川帶來的兩斤蛤蟆油,被人以每斤70元的價格收購。
手裡拿著14張嘎嘎新的大團結,王川背著麻袋,溜溜達達的開始逛黑市。
彆覺得這年頭,有人花140元購買兩斤蛤蟆油屬於有錢燒的。
要知道。
從古至今,林蛙油都是貴重的藥材。
後世,林蛙油又被稱為雪蛤油。
一斤上等的林蛙油,售價動輒以萬來計算。
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下品林蛙油。
也要五六千一斤。
有了錢,第一件事情就是買糧。
找了沒一會,王川來到上次換糧食的攤位前。
攤主是個老頭,年齡大概六十多歲,穿著大棉襖,二棉褲。
麵前放著幾個裝有米麵的口袋。
不用票,隨便買。
當然,價格也比供銷社和縣裡的糧店貴了一倍。
普通大米和白麵,公家定價分彆是一斤1毛8和1毛5分錢。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王川分彆買了25斤大米和25斤白麵。
不是不想包圓,主要是體力不濟。
踩著11路公共汽車來縣裡,回去自然也要坐11路公交車。
買上一兩百斤的糧食,然後扛回幾十裡外的張家屯。
累也能累死王川。
要問為啥不坐真正的長途大公共。
彆問。
問就是沒有介紹信。
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提的建議。
去年,聯係各公社和縣城的公共汽車開始憑介紹信買票。
說是可以有效預防,壞分子和某些不安分的知青逃離居住地。
隨後。
王川又買了三斤紅糖,三斤白糖,幾匹布,還有二十包大前門香煙。
“臥槽!黑市還有這玩意!”
買得差不多了,王川正打算離開,一件稀罕貨出現在眼前。
白瓶綠蓋。
傳說中的大友誼雪花膏。
“啥玩意,十塊錢!小夥子,你咋不去搶呢,縣裡百貨商店也才賣2塊8毛錢,你這裡整整貴了四倍。”
“百貨商品裡有便宜的雪花膏,你還來這找我磨嘰啥?還不趕緊去百貨商店賣。”
攤主是個不大的小夥子,鼻子下麵留著一撮小胡子。
表情倨傲,神情不屑。
遠遠瞧著就是一副奸商相。
縣裡的百貨商店確實有雪花膏賣,問題是普通老百姓根本買不到。
先不說這玩意也要票。
每次到貨,商店售貨員第一時間就會把它們統統買下。
或是自己留著用,或者是轉手高價賣給彆人。
到貨和有貨,從來不是一回事。
“同誌,這瓶雪花膏我要了,一張大團結是吧?給。”
幾個箭步來到攤位前,王川二話不說掏出一張大團結遞給年輕人。
“老同誌看到了吧,你不識貨,有的是人識貨。”
年輕人很滿意王川的表現,從兜裡掏出一盒東西遞了過去。
“兄弟,看在你這麼痛快的份上,這盒嘎啦油送你了。”
“以後要是還想買和女同誌有關的東西,儘管來黑市找我。”
年輕人說話時繼續用白眼瞥著之前的顧客。
穿得人模狗樣,十塊錢還嫌貴。
瞧瞧王川。
一副農民老大哥的打扮,一張大團結過給就給。
“哼!”
身穿乾部服的顧客氣衝衝地轉身就走。
“兄弟,那啥,我還想再買一瓶,你看?”
“有有有,我今天帶了三瓶,兜裡還剩下兩瓶。”
眼見王川還要買,年輕人樂得合不攏嘴。
從右邊口袋掏出第二批雪花膏遞了過去。
又送了王川一盒萬紫千紅。
王川從容地收下“贈品”,暗笑啥時候都不缺精明的買賣人。
買一送一,也真有他的。
嘎啦油和萬紫千紅不算啥稀罕玩意,屬於常見的女人用品。
女同誌買它們,並不是為了護膚美容。
而是用來預防凍傷和皴裂。
反觀雪花膏,才是真正的護膚品。
花重金買來的兩瓶雪花膏,一瓶自然是賣給媳婦兒的。
至於第二瓶。
則是用來送給大嫂張二丫。
當姑娘的時候,大嫂也算是村裡的一枝花。
上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
張家挑挑揀揀,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姑爺。
一來二去,一枝花被大哥王山給拱了。
嫁給大哥這幾年。
大嫂的容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剛才買的二十包大前門,其中十包也是用來送禮的。
千金大小姐嫁給窮小子。
大哥這些年遭遇的白眼可想而知。
眼前自己沒能耐,不懂事,從不關心家人的處境。
這一次,王川將要彌補全部的遺憾。
“媳婦,屯子裡出啥事了?大白天的咋都關著門呢?”
中午返回張家屯,王川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氣氛。
“黑瞎子進村掏家了。”
徐秀雲用力關上房門,說是昨天有人在家裡被黑瞎子給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