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丫,張家屯出了名的悍婦。
當年挺著肚子逼爹娘給自己辦喜事,下嫁全村最窮的老王家。
一戰成名。
成就了悍婦的大名。
“媳婦兒,老二浪子回頭,你咋還生氣啊。”
村西邊,王家。
人高馬大的王山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的詢問張二丫,無緣無故乾啥發這麼大的火。
隔壁裡屋。
王川的爹娘也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好久不見兒媳婦發這麼大的火了。
剛剛,王川的媳婦徐秀雲過來借東西。
話沒說兩句,就被張二丫趕了出去。
“差點搞出人命,你管這叫浪子回頭?”
張二丫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罵道:“王八羔子的,老娘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借給你們家,瞧你弟那個德行,越想老娘越生氣。”
“哇哇哇……娘,大哥欺負我。”
“娘,我沒打二妹。”
“都特麼都給消停點!”
耳聽院子裡傳來兩個孩子的哭鬨聲,張二丫拎著鍋鏟就往外走。
兩個雙胞胎孩子見老娘要收拾人。
嚇得一溜煙跑到了外麵。
沒過一會,兩個孩子又一塊跑了回來。
“爹,娘,你們看。”
說著,張二丫的大兒子王大龍展開小手掌,幾顆硬塊水果糖出現在手裡。
二閨女王小鳳跟著掏出水果糖。
“哪來的?”
張二丫驚訝道。
“嫂子,糖是我給的大龍和小鳳的。”
與此同時,王川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手裡拎了一隻布口袋,看樣子沉甸甸的。
望著眼前的一草一木,王川臉上帶笑,內心百感交集。
“敗家玩意,你給我進來!”
張二丫沒有一點好臉色,轉身進屋。
王山低聲說道:“老二,你嫂子就是這麼個脾氣,聽聽就算了,你千萬彆犯渾。”
“哥,之前都是我混蛋,不理解嫂子的一片苦心,你放心,打從今個開始,我再對嫂子說一句混賬話,就讓我被雷劈死。”
“……”
此話一出,王山整個人都懵了。
上下打量著王川,王山木訥道:“老二,你不是衝到啥了吧?”
眼前笑容滿麵的王川。
還是那個賭咒發誓,再不踏進家門一步的渾小子嗎?
想當年。
張家擔心繼續阻攔,真會搞出一屍兩命的慘局,不得不捏著鼻子同意將閨女嫁給王家。
不過嫁歸嫁,必須約法三章。
老二王川分家單過。
張家是嫁閨女,不是給老王家送傭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加之張二丫肚子裡懷著王家的孩子,爹娘沒辦法,隻能答應讓王川分家單過。
年少的王川無法理解爹娘的無奈,認為二老偏心眼,說了不少絕情話的。
還說既然要分家,乾啥不是大哥分出去單過。
小妹也應該分出去自己過日子。
忍無可忍的王山,平生第一次打了王川。
如果王山分出去單過,爹娘和妹妹咋辦?
二老身體不好,小妹也才十幾歲。
指望著王川當家,根本養不活他們。
哪怕爹娘找人幫王川蓋起房子,花錢給他娶了媳婦。
王川就是不肯原諒家裡人。
這些年來,一步都沒有跨進家門。
“爹,娘,兒子來了。”
進屋後,王川看到坐在炕上的年邁父母,忍不住悲從中來。
“大川子,你好狠的心啊!”
母親含淚道。
“孩子不孝,讓二老傷心了。”
王川想都彆想地跪下地上,衝著爹娘磕頭認錯。
不遠處,張二丫發出一陣輕不可聞的歎息聲。
“爹娘,飯菜馬上就好了,你們先等等。”
張二丫過去踢了王川一腳,衝著另外一個屋說道:“過來。”
大媳婦性格彪悍。
彆說王山怕她,王家從大到小,沒一個不怕的。
見張二丫要和王川單獨說話,二老既不敢多問,也不敢跟過去一塊聽聽。
“王川!你個癟犢子是不是覺得自己天天都能撿錢包,跟財神爺認了親戚,手裡剛有點富餘錢,就不知道這麼嘚瑟了!”
王川剛一進屋,張二丫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不但知道王川進山撿到錢包的事情,還知道王川一口氣將裡麵的錢和票花得乾乾淨淨,買了一大堆的好東西。
“你是過癮了,以後的日子咋辦?徐秀雲嫁給你倒了血黴,你要是我親弟弟,老娘非得打斷你的狗腿不可!”
十幾分鐘前,徐秀雲拿著林蛙過來串門,說是想要借一碗大醬。
聽到這話,張二丫頓時一肚子氣。
去年下醬的時候,張二丫故意默許王山給王川家送黃豆。
沒想到兔崽子不識好人心,竟然讓徐秀雲將黃豆送回來了。
還說什麼餓死不吃她家的東西。
氣得張二丫一天都沒吃飯。
都快餓死了,還在這裡耍脾氣。
自己的好心真是喂了狗。
為了安撫張二丫,徐秀雲說了王川撿錢包,去黑市買東西的事情。
不說還好。
聽完王川發了橫財,張二丫更氣了。
有錢就該好好留著。
用到刀刃上麵。
買一些用不著的稀罕物,浪子回頭個嘰霸!
花錢過癮,掙錢難如登天。
“王川,你不認我這個嫂子沒毛病,老娘也瞧不上你,你要是真有剛,就一個人把家裡的日子過日子,讓老娘家裡那幫人瞧瞧,你王川是個爺們。”
“媽的,自從分了家,你乾過一件人事嗎?養逼嗮蛋,看戲閒溜達,苦活累活都讓你媳婦乾了,幸虧爹娘還有王淼沒跟你過,要不然,早餓麼餓死了!”
“你這是乾啥?!”
說起氣頭上,張二丫抬手就想打。
沒想到,王川忽然給他跪下來。
“嫂子,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一連三個響頭,王川磕得擲地有聲。
徐秀雲母女去世,心灰意冷的王川想要當兵,大嫂張二丫全程幫忙。
跪在家門口一天一夜。
這才說動當大隊支書的二爺爺,給了王川一個名額。
隨後。
張二丫拿出全部積蓄,整整一百五百塊,安排王川去黑市買禮物送給公社乾部,打通當兵的最後一個關節。
王川當兵期間,爹娘因病癱瘓在床。
從始至終,爹娘身上一丁點褥瘡都沒有。
三個響頭不但是為自己磕的。
更是為了爹娘。
“媽的,彆以為這樣,老娘就能饒了你,記住了,下次沒本事就彆惹禍,老娘這是最後一次給你擦屁股!”
張二丫扭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