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氣褪去後的曦和身形一晃,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他踉蹌著後退幾步,險些栽倒在地。風水生顧不得自己傷勢,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他。
“您還好嗎?”風水生問道。
曦和閉上眼調息片刻,重新站穩身體表示無礙。
經過剛才的生死相搏,曦和已是衣衫襤褸,上身的麻衣已僅剩幾縷染血的麻布掛在肩上。
身體的虛弱讓曦和的自愈能力也不如剛才那般強勁,風水生看著曦和皮膚上的血液以及渾身觸目驚心的傷口,回想著之前曦和不畏生死的擋在三人麵前,心中頗感愧疚。
儘管被族長告知過曦和是風族的新主,但因為甘木果遺失的原因,他一直以來對曦和保留著一些敵意。而現在,不管是曦和對他們三人的救命之恩,還是那麵對強者毫不退縮的英雄氣概,都讓風水生心悅誠服。
正當風水生思索著怎麼表達自己的敬意之時,一旁的風孝先直接在地上手腳並用的爬了過來,跪在曦和麵前叩首道:
“謝新主救命之恩,主人的實力和不屈的意誌真乃吾輩楷模!”
曦和與風水生看著風孝先拍馬屁的操作都愣在當場。曦和回過神,將風孝先拉起來說:
“我跟你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你們的主人。你們隻當我是一個外來的朋友,至於我今天站出來保護你們的原因,也是因為風氏一族對我有再造之恩,我怎麼能看著你們受難?”
“不!”
風水生也單膝下跪拱手道,
“不管您願不願意做風氏一族的主人,但您人皇後裔的身份乃是事實,族長也說過您就是新主。而今天,您又救了我們的命,水生不管您以後會不會成為人皇,但從這一刻起,您就是我風水生的主人。水生對天起誓,從今往後,吾對主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曦和捂了捂臉,無奈的說道:
“你們真應該去凡俗的世界,學習學習民主主義”
“民主主義?”風孝先撓撓頭,“那是什麼功法?”
“算了”曦和擺擺手,“先去看看雨柔吧。”
三人一起來到風雨柔身邊,風水生以氣力灌輸進雨柔的身體裡,雨柔漸漸蘇醒過來。
“水生。。。我們死了嗎?”
“說什麼傻話,主人救了我們,風季常夫婦已經死了。”風水生溫柔的說道。
雨柔朦朧的眼神逐漸清明,她看向曦和,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曦和哥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曦和沒有說話,隻回了一個淡淡的微笑。風水生也滿臉的笑意,雨柔對曦和的稱呼,已不再讓他感受到任何酸楚。
“太好了,大家都沒事了,我們趕緊回村裡吧。我快餓死了。。。”風孝先開心的笑道,他那蠻牛一般的身體在經曆大戰之後,隻想著快點飽餐一頓。
“等等。”曦和打斷了風孝先,問向風水生,“水生,剛才戰鬥中,你說東方出現了災禍?那是什麼意思?”
劫後逢生沉浸在喜悅中的三人此時才起來這樁大事,水生皺起了眉頭解釋道:
“村子東方的禁地裡封印著一隻上古凶獸,風季常夫婦為了截殺我們三人,不惜放出了凶獸,好讓族長去應對那凶獸,無暇顧及我們。”
“什麼凶獸?”曦和也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嚴肅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那凶獸是什麼,隻知道那是上古凶獸,相傳是人皇當初將它封印在這裡的。”
“連人皇都殺不了的凶獸嗎?那風老可以應付嗎?”曦和繼續問道。
“族長的境界高深莫測,但屬下修為低淺,也不知族長是否可以敵得過那凶獸。”風水生搖了搖頭說道。
曦和皺著眉,思索了一陣說道:
“你們趕緊回村裡養傷吧,我得去東方看看。”
風水生一聽,連忙勸阻道:
“主人,恕屬下不恭,您雖天賦異稟,可畢竟修為尚淺,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太危險了,請您三思。”
“如果那是一隻為禍世間的凶獸,人皇定當將其宰殺,可結果隻是將其封印在這炎帝秘境中,想來那凶獸的實力了得。如果連人皇都殺不了它,風老自然也敵不過。風老對我有再造之恩,我豈能視而不見。”曦和義正言辭道。
風水生看著曦和沉默了一會,開口道:
“水生已起過誓,此生跟隨主人上刀山下火海,若是主人執意要去,水生理當跟隨主人同去!”
風孝先聽完水生的話,連忙拍了拍胸膛表態道:
“我也一樣!”
雨柔看了看自己的兄長,又看了看曦和:
“我也同去,族長是我們的祖爺爺,我們更不應該逃避。”
曦和看著眼前的三個年輕人,感受著他們義薄雲天的豪情,不由地想起了與遊鷹傭兵團共進退的日子。他的眼眶有些濕潤,點了點頭,與三人一同向東方趕去。
東方禁地上空,烏雲如江濤般翻滾,陣陣雷霆在雲層間炸響。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卻澆不滅那肆虐燃燒著萬物的烈焰,隻在火海中激起陣陣濃煙。
雲端之下,一人一鳥隔空對峙。
畢方周身燃燒的火焰越發熾烈,磅礴的雨水還未靠近就被蒸發殆儘,連一絲水汽都無法在其青羽上停留。
"燭,數千年過去,你還是毫無長進。"畢方口吐人言,尖銳的聲音極為刺耳,"就憑這呼風喚雨之術,也妄想熄滅吾之焰?"
"畢方!你難道忘了與人皇的約定?為何要破封而出?"風九燭沉聲喝問。
“吾與昊之間的事,輪得上你過問嗎!”
畢方似乎極其不滿風九燭的質問,怒鳴一聲,雙翼一揮,兩團藍色的火焰破空而出直襲風九燭。
“兜率八卦爐——收!”
風九燭身形急退,雙手一凝。虛空中出現一尊八卦爐虛影,將那兩團藍焰儘數吸納。
"看來你還是有些許長進,竟能煉出承載吾藍焰的法器。"
畢方見風九燭化解了自己的攻擊,沒有絲毫慌張,反倒有了一絲興奮,
"那這青焰,你又當如何?"
數十團青色火球如流星般劃過。風九燭不敢怠慢,八卦爐再次展開,將青焰一一收納。
“精彩!精彩!接下來是紫焰!”
話音剛落,紫色的火焰噴射而出。刹那間,空中的大雨瞬間蒸發全無,就連那厚重的烏雲都消散了幾分。
炙熱的能量快速襲來,風九燭長發豎立,全力催動八卦爐,紫色的火焰在八卦爐口盤旋許久,最終還是儘數被吸入其中。
畢方此刻已有了一些怒意,它沒有再以言語嘲弄風九燭。它仰天長鳴,口中噴出一道無比耀眼的金色火柱,徑直射向風九燭。
風九燭臉色驟變,這金焰的能量已非八卦爐可收。他當機立斷,掐訣喝道:
"兜率八卦爐——釋!"
之前被吸收的幾種火焰被風九燭儘數放出,迎向了畢方射出的金焰。
雙方火焰接觸的一刹那,如核爆一般的衝擊波四散開來,風九燭連忙施術防禦,可終究還是被這衝擊力推飛了出去。
曦和四人正在林間奔跑,忽然聽見一聲巨響,狂風裹挾著熱浪撲麵而來,四人皆是寸步難行。
他們找了幾棵古樹躲了一陣,待狂風平息,四人再次看向前方,均愣在了原地。
“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曦和震撼的看著前方,那原本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此時已被爆炸摧殘為一片狼藉,粗壯的大樹都被這衝擊折斷,而有些普通的樹木,更是直接化為了碎屑。
風水生咽了咽口水,喃喃道:
“如果我們剛才再前進半裡,恐怕就跟這些樹木一樣了。”
“快看,那是什麼!”風孝先指著天空驚呼道。
沒有了遮天蔽日的森林,東方的上空一覽無遺,眾人放眼看去,空中正飛舞著一隻火鳥。
“狀鶴,單足,赤紋青質而白喙。。。。這是畢方!”
熟讀山海經的曦和通過火鳥的特征,直接判斷出了火鳥的身份。
“上古妖鳥畢方。。。相傳他被人皇收服,成為人皇麾下一大將,怎麼會被封印在我們的禁地裡?”風雨柔詫異道。
沒有人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自然也無人可以回答風雨柔。
曦和皺著眉在空中尋找另一個身影,卻一無所獲。
“剛才的爆炸。。。難道風老已經。。。”
風九燭從一堆樹木的廢墟中爬了出來,他的嘴角掛著血跡,長發已如枯草一般,皮膚上也有了些許焦色,好在剛才他以防禦術法護住了自己,沒有受到致命傷,可這爆炸的炙熱與衝擊力,還是讓他難以避免的受到了不輕的內傷。
風九燭調息了一陣,再次淩空騰起,飛向了畢方。
“居然還活著,汝也算不辱媧之名。”畢方看著飛來的風九燭說道。
“畢方大人,你到底為何要出關?你忘了與人皇的約定嗎?你真的要背叛人皇嗎?”
風九燭喘著粗氣問道,此時的他氣海空虛又身負重傷,淩空飛行對他來說已相當吃力。
“背叛?放肆!”
畢方再次憤怒的凝出一團火球,向天空射去,發泄完內心的怒火後,它緩緩說道:
“看在媧和昊的份上,吾不殺汝。吾與昊之情,汝豈能明白。”
風九燭見畢方的怒意已漸漸平息,就連身上的火焰也不如之前那般耀眼,便壯著膽說道:
“畢方大人,在下雖平庸,但若是你心中有什麼不解,或許在下能為你解惑。”
畢方看了看風九燭,沉默片刻,還是開口說道:
“昊臨終前告訴我,他大限將至,世界將進入新紀元。他死後,無人可以抑製我的炙熱,天地間恐生靈塗炭,所以將我封印在這裡。但他承諾過他終將會回到這個世界,帶我離開這裡。。。”
“可如今,數千年過去,他依然沒有回來。他騙了我,沒有他的世界,毀了也就毀了吧。”
“不!人皇他沒有騙你,他真的以另一種方式回來了!他現在已經來到這炎帝秘境中。”風九燭連忙說道。
“燭,我警告你,擅自妄言,吾即刻將汝焚為灰燼!昊的氣息我無比熟悉,他又那般強大,即使相隔千裡,我也能感受得到。”畢方的怒意再次激起,它催起身上的火焰喝道。
“我沒有撒謊,人皇他真的回來了,隻是是以輪回的方式。他修為尚淺,所以你感受不到。”
畢方凝視著風九燭,思索著他的話,覺得有些荒唐,怒喝道:
“滿口妄言!”
隨即,再次凝聚出一團青焰蓄勢待發。
“住手!”
一道微弱的聲音隱隱約約傳到畢方耳邊,畢方探尋著聲音向下看去,地麵上站著四個人,其中一個正指著空中說著什麼,但這高空距離地麵太遠,此人似乎又沒什麼道行,那聲音如蚊蠅一般難以聽清。畢方好奇地向下落去,想一探究竟。
“畢方大人!請你儘量收攏你的焰火,讓我為他施展一個避火決,否則他可能無法承受。”風九燭立刻攔住畢方說道。
畢方有些不耐煩,示意風九燭快點。風九燭先行一步來到地麵,在範圍內構建了一個避火罩,接著說道:
“你們來這裡作甚!太危險了!”
曦和還未回答,畢方已然落下來到幾人身前。
“昊的氣息你當真是昊?”畢方嗅了嗅曦和問道。
“我不是昊,我叫張曦和。”曦和說道。
“你剛才指著我說了些什麼?”畢方接著問道。
“我說你個妖鳥,敢動風老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烤了端上桌!”曦和說道。
此話一出,風九燭頓時冷汗直冒,他連忙看向畢方,擔心他一旦發怒,此地瞬間將焚為火海。
沒想到,畢方居然沒有生氣,反而發出一陣笑聲:
“有意思,你看我像能烤熟的樣子嗎?”
曦和頓時語塞,這貨渾身都是火,怎麼會怕烤呢?
“總之,你哪來的,回哪去。彆想傷害這裡的任何一個人!”曦和強硬的說道。
“那如果我說不呢?”畢方反問道。
曦和再次語塞起來,風九燭都沒辦法,自己能怎麼辦。
“嗬嗬,罷了,我回去了。燭,那個陣法你會修複吧?”
畢方突然轉變的態度,讓在場的幾人都為之一愣,風九燭率先回過神立刻說道:
“會!畢方大人,那在下送您回去?”
“走吧。”
畢方揮動翅膀飛了起來,風九燭給幾人使了個撤退的眼色後,也淩空飛起,跟上了畢方。
一人一鳥重新來到了禁地,畢方跳入潭中,風九燭開始著手修複起了陣法。
這陣法對於風九燭來說並不複雜,他一邊修複著陣法,一邊若有所思,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畢方大人,您為何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您相信我說的話了嗎?”
“哼,不要自視過高,你有什麼資格讓我信任?”畢方不屑道。
“那是為何?”風九燭接著問道。
“不該問的彆問。”
畢方冷言回絕,隨後凝結出一塊閃耀五色的火羽浮出水麵,火光漸漸散去,呈現出一塊赤、藍、青、紫、金,五色交融的晶體。
“燭,保管好這個,以後他能用得上。”
風九燭拿起了羽晶,感受到裡麵純粹的能量,瞬間明白了畢方的意思,他將其收入囊中,對著水潭裡點頭示意。
畢方露出了一絲笑意,回憶起那上萬年前與那個人第一次見麵的情景。
“喂,怪鳥,再囂張的話,我就把你烤成燒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