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區的大部分戰士們還嘗試著在那昏暗的光線下分辨來人的臉龐,即將魂飛魄散的蜜獾卻連看都沒看,便知道了那人是誰。
“你來的也太晚了吧”蜜獾無法動彈的冥體看著星空,喃喃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
孤狼回憶著剛才的聲音,仔細辨識著月光下那剛毅的臉龐與高大的輪廓,
“青龍首長?”
“除了我,還能有誰?你們這幫後輩,真不讓人省心。”
青龍的話語中透著一絲無奈,他也確實沒想到,營救遊鷹的行動居然會這麼棘手。
青龍縱身一躍,在月光的映射下,他的身影猶如救世的俠客一般瀟灑。花子看到這場景,不由心生一種絕境中看到了希望的感覺,眼中閃過一絲崇拜。
然而,青龍雙腳著地的那一刹那,隻聽見“哢”一聲,似乎是骨頭發出的聲響,在這安靜的夜裡清晰無比。
青龍落地後沉默了半晌,抬起右手扶著自己的腰,哎喲叫喚了起來:
“你們這群小子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不過來扶我一把!”
五十六區的戰士們都愣在了當場,場麵一度十分尷尬。屠夫率先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扶著青龍。花子在一旁捂了捂臉,心道剛才那種得救的感覺是錯覺吧。
青龍讓屠夫扶著自己,接著自己右手猛地在腰間一推,再次傳來“哢”一聲,他站直了身子,扭了扭腰,確認無礙後說道:
“唉,也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太久沒動,老毛病又犯了。”
帕查拉看著眼前這個中年華夏人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樣子,氣憤的問道:
“你是誰?”
青龍瞥了帕查拉一眼答道:
“我是來跟你談生意的人。”
“生意?什麼生意?”帕查拉再次問道。
“生意等會再談,我還有些事情比較急。”
青龍暫且打發了帕查拉,隨後他閉上眼像是在感受著什麼,睜開眼後,他神情凝重的看向蜜獾殘缺冥體所在的方向,
“放心孩子,我會救你的。”
蜜獾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他知道青龍看不見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恐怕神仙來了也無能為力。
青龍來到白龍王身邊,雙手合十說道:
“尊者,請您救救這個孩子吧。”
“逆轉陰陽,冥體破損,老僧無力回天。”白龍王看了看蜜獾,哀歎一聲,接著說道,
“老僧倒是有一種辦法,可以暫且保住他這僅剩的冥體,至於讓他還陽的方法,施主還是回華夏另尋高明吧。”
“多謝尊者!”青龍拜謝道。
“施主,這保住他冥體的方法也極為苛刻,需有一伴隨他二十年以上的隨身之物,且此物需具備一定的靈氣,我再施展咒法將其冥體封至此物中。”
“敢問尊者,何物具有靈氣。”
“通常有玉石、念珠、金缽、銅鏡。”
聽到這,青龍犯起了難,蜜獾是華夏的軍人,平時身上怎會攜帶這些東西,青龍不死心的再次問道:
“就沒有彆的東西了可以代替了嗎?”
“有,不管是佛門,還是道家,在到達一定境界後,都需要煉製自己的法器,老僧剛才說的這些是天生具備靈氣的物件,更易於煉製。也有很多人追求以無靈之物煉製法器,煉成後更契合自身能力。依老僧所見,這小施主不過是煉氣境,應該不會有後天煉製的靈物。”
白龍王歎息著搖了搖頭,他再次看了看蜜獾的冥體,繼續對青龍說道,
“這小施主沒有多少時間了,你還是問問他還有沒有什麼心願未了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雲凡,你都聽見了吧。”
“聽見了,首長,人總是要死的,看開點。”蜜獾笑著說。
“你這小子!我是讓你想想自己身上到底還有沒有玉石念珠之類的東西!”青龍怒道。
“你還不知道我嗎?我對這些玩意一點興趣都沒有。早知道,當初應該買塊玉掛脖子上了。”
蜜獾自嘲地調侃著,接著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有一串銅錢,是我娘給我的,我一直帶在身上,有次我執行任務,銅錢被我放在上衣的口袋裡,一顆子彈朝我腹部打來,我沒來得及以氣力格擋,結果子彈打在了這銅錢上,畢竟是我娘給我的東西,我當時心疼的不行,趕緊拿出來看看,結果銅錢居然連形狀都沒變化,倒是那顆子彈都癟了。”
青龍眼睛一亮,說道:
“臭小子,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現在才想起來!”
青龍罵了一聲蜜獾,轉頭對白龍王說道:
“尊者!”
白龍王點了點頭,青龍立刻到蜜獾的身體上找出了那串銅錢交給白龍王。
白龍王拿到銅錢,眼神中透出了一絲震驚,倒是沒有多說什麼,立刻開始了施咒。
“喏迦法咒——缽盂”
隨著白龍王的咒語念出,銅錢散出一陣金光,緩緩地升至空中,金光開始脫離銅錢,漸漸映射出一個金缽盂的樣子,缽盂再次發射出金光照射向蜜獾的冥體,蜜獾的冥體被金光的包裹下緩緩升空,最終融入了銅錢裡。
金光散去,銅錢再次恢複成了古樸的樣式,白龍王將銅錢交於青龍手上,叮囑道:
“這銅錢隻能暫時封住冥體三年不散,至於他的身體需用千年寒冰保證肉體不腐,切記三年之內,務必找到讓他還陽的方法。”
“多謝尊者,隻是短時間內,我怕尋不得千年寒冰,用液氮代替一下可以嗎?”
白龍王愣了一會,笑道:
“是我老糊塗了,忘記這時代變了,有液氮還需什麼千年寒冰。善哉善哉,青龍施主,你該了結今天的因果了。”
青龍再次行了個佛禮表示謝意,隨即轉過頭走向帕查拉。
帕查拉此時的臉色已是極其難看,這人自打進來就一直無視自己,當著自己的麵讓白龍王幫忙救人,可自己礙於白龍王又不敢說些什麼。
青龍看著帕查拉難看的臉色,笑了笑,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久等了,帕查拉殿下。鄭重的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的代號是青龍,隸屬於華夏國家保全局,今天過來是想化乾戈為玉帛,請你放我的戰士們走。”
“你開什麼玩笑?你們華夏的兵,非法入境我暹羅,闖入我這王府,還殺了我這麼多的警衛和士兵,這已經可以構成很嚴重的國際糾紛了。”帕查拉冷著臉說。
“是是是,非法入境是我們不對,那你非法拘禁就對了嗎?事情的原委你自己心裡有數吧。如果暹羅皇知道這些事,後果你是清楚的。我今天是帶著誠意來的,不會讓你白白放人。”
“什麼樣的誠意?”
“你不就是要甘木果嗎?我做主了,給你。”
青龍一臉不在乎的說著,這讓帕查拉更加生氣,他咬牙切齒的說:
“哼,甘木果本來就是我的!就算沒有鬼王,我這院外還有幾百名士兵,你們插翅難逃,今天我不僅要甘木果,還要你們所有人的命!”
說完,帕查拉又看向白龍王:
“白龍王尊者,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暹羅的子民,是暹羅佛教的僧人,你想幫著外人來侵犯暹羅的王威嗎?”
麵對帕查拉的質問,白龍王合十答道:
“阿彌陀佛,老僧確實受青龍施主之托,但僅為降服厲鬼,至於救人一命乃佛家本分,老僧該告退了。”
說完,白龍王便帶著幾名僧徒離開了院內。
帕查拉見白龍王不再插手此事,心裡再次得意了起來,冷笑道:
“哼,沒了尊者的幫助,你們都是待宰的羔羊。”
帕查拉帶著戲謔的表情看向青龍,期待從對方臉上看到慌張的神情。
而然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他頭皮發麻——青龍的雙眼開始在臉上向中間並攏,直到徹底融為一隻棕綠色的眼睛豎立在鼻梁之上。
一股濃烈的殺意襲來,突然,一把利刃毫無預兆地洞穿了帕查拉的心臟,劇烈的疼痛與虛弱感瞬間席卷了神經。他顫顫巍巍的手摸了摸胸口,那猩紅的血液如同死亡的宣告。
窒息感逐漸加重,他昏沉的閉上了眼。突然,他眼前恢複了清明,疼痛感與殺氣消失不見,他的胸口也並沒有被利刃洞穿,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幻覺。
“呼……呼……”帕查拉跪倒在地,大口喘息著,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蒲攀連忙上前,扶住帕查拉,焦急地問道:“王爺,您沒事吧?”
帕查拉示意無礙,被蒲攀攙扶著站起來。他抬頭看向青龍,發現青龍的雙眼並沒有融合在一起,難道剛才是幻覺嗎?不。。。不對,他的右眼跟剛才那棕綠色的瞳孔一模一樣。
青龍注意到了帕查拉的視線,輕笑一聲說道:
“帕查拉殿下,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我青龍若是沒個兩把刷子,怎麼做華夏保全局的組長?這叫讙瞳。你剛才所看到的,就是這隻眼睛的瞳力。”
帕查拉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說道:
“雕蟲小技,這不過是幻術罷了。我依然活著,而且毫發無傷。”
青龍聞言,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是嗎?剛才那種瀕臨死亡的疼痛感,你已經忘記了?死亡並不可怕,一直陷入瀕死的痛苦裡循環才是最可怕的!”
青龍說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再次露出冰冷的眼神。帕查拉不自覺地再次被那棕綠色的瞳孔吸引,瞬間,他的意識仿佛被拉入了一個無儘的煉獄。
淒厲的慘叫聲、震顫的低吼聲從四麵八方傳來,無數厲鬼與妖獸從黑暗中湧出,撕扯著他的身體。
帕查拉感受到劇烈的疼痛,仿佛每一寸肌膚都被撕裂,每一根骨頭都被碾碎。他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音;想要逃離,卻動彈不得。
“不……停下……快停下!”
帕查拉在意識中瘋狂地呐喊,但煉獄的景象卻愈發清晰,痛苦也愈發真實。
庭院中,帕查拉的身體劇烈顫抖著,臉色蒼白如紙,衣物也被汗水浸透。
終於,青龍收回了瞳力,右眼也變回了正常的瞳色。
帕查拉的意識從煉獄中解脫出來。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經曆了無數次瀕死的痛苦循環,而這種折磨,遠比死亡更加可怕。
青龍看著帕查拉的神色,覺得已經達到了理想的效果,便蹲下看著帕查拉說道:
“殿下,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帕查拉心中開始動搖,他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的實力與智商也許並不亞於之前見到的任何一個華夏人,包括頌帕。但作為王的尊嚴,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因為這場鬨劇,我損失了太多,一個甘木果不足以彌補我的損失。”
青龍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
“我想殿下尋甘木的作用是尋求長生吧,但你應該能猜到,這甘木果如今的作用已達不到傳說中的效果了,否則我國說什麼也不會讓這東西落入任何勢力的手上。”
帕查拉點了點頭,
“我能猜到,但是哪怕有一絲希望,我都會去嘗試。”
青龍再次思索了一會,說道:
“那如果我告訴你,再尋得兩樣物品,以秘方煉製,可以延壽百年,你願意放我們走嗎?”
青龍的話讓帕查拉的眼中露出了渴望,可還未等帕查拉說話,一個聲音打斷了二人的交易。
“不行!我不同意!”
說話的人是遊鷹,他指示奧利弗背著他來到青龍身邊,接著說道:
“彆說是延年益壽的秘方,就連這甘木果我也不願意交給帕查拉!”
遊鷹將頭轉向了帕查拉,繼續說道:
“你這個肮臟的老狐狸,從一開始便布下連環局,一步一步誘導我們去神農架幫你取回甘木果,然而在我們帶回甘木果後,你又違背承諾,拒付傭金還妄圖殺死我們。這傭金,我可以不在意,可這甘木果是我遊鷹傭兵團全員的性命換來的,我的老大張曦和甚至在生命的最後一秒,還希望我們帶回甘木果交給你,從而捍衛傭兵團的榮譽!”
說到這裡,遊鷹已忍不住落下了淚,曦和、萊昂納多、路征、老王。。。傭兵團兄弟們的臉龐一張接一張的從腦海中浮現。
“青龍長官,甘木果是遊鷹傭兵團的戰利品,我絕對不會把他交給帕查拉!”
“混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伴隨著一聲怒吼,緊接著,遊鷹就感受到一隻有力的拳頭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遊鷹本就虛弱的身體被這一拳打的滲出了鼻血,若不是奧利弗有力的臂膀,遊鷹怕是得直接飛出去。
“你乾什麼!”奧利弗見出手的人是華夏的特種兵孤狼,心中更是氣憤不已,立刻揮拳還擊。
結果這一拳居然被一人同樣以拳頭結結實實的擋住,此人也是同樣來自五十六區的特種兵屠夫。
屠夫收回了拳頭,冷冷地說道:
“這是五十六區的事情,你作為遊鷹的下屬,不要插手。”
以力量見長的奧利弗,見此人居然接下了自己一拳,不由地心生不服,準備再次動手。
“住手,奧利弗!”遊鷹喝住了奧利弗,低頭繼續說道,
“他們是為了營救我們而來到這裡,你不可以動手,這是命令。”
奧利弗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儘管很憤怒,但他還是遵從了遊鷹的命令。
孤狼衝上前一把拎住了遊鷹的衣領,
“你還知道我們是為了救你來的,你看看這些弟兄們,看看他們的傷口,看看他們那還沒乾涸的血液,他們都已經退伍,都在安定的祖國過著安逸的生活!可為了你,為了我們曾經的戰友情,不惜拋家棄子,不顧國家法例,非法入境,從八千米的高空跳下,就是為了救你這個家夥!可你呢?你滿腦子隻有你那傭兵團的兄弟,他們是你的戰友,我們就不是嗎?!”
孤狼的情緒越發激動,他再次揮拳打向遊鷹,奧利弗見狀忍不住要出手,卻被青龍攔下。
青龍搖了搖頭,對奧利弗說道:
“讓他們自己解決吧,遊鷹不會有事的。”
遊鷹的眼神黯淡無光,孤狼看似憤怒的情緒卻在眼中湧出了一團霧氣。
“你知道為什麼我給自己選擇的代號是孤狼嗎?因為自打我記事起,就活在孤獨裡,直到進入了五十六區後,我才明白了‘夥伴’這個詞的意義,而你真的對我們這群人沒有絲毫的在意嗎。。。”
“從踏入五十六區的那一刻,我就以你為目標,可你。。。從沒正眼看過我。。。”
“我明白,你的眼中,你的目標隻有那個叫張曦和的人,我不知道他有多厲害,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樣的人格魅力,但我知道,能被你遊鷹崇拜的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那麼我想問問你,你的老大,你傭兵團的兄弟們願意看到你今天的樣子嗎?他們會同意你的選擇嗎?他們的犧牲到底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榮譽,還是為了遊鷹你?還是隻有你存在,那份榮譽才會繼續存在?”
遊鷹空洞的眼神恢複了清明,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幾個人。
“團長,你是遊鷹傭兵團的首領,隻有你活著,遊鷹傭兵團才是遊鷹傭兵團,才會有重新壯大的一天。”——老王
“我也明白這個仇必須得報,但去的人不應該是你,因為你是首領。遊鷹傭兵團,雖然幾乎團滅了,但是隻要有你遊鷹在,它還是遊鷹傭兵團,它的榮耀還在,它總有一天會在你的帶領下重新輝煌。”——洛佩茲
“如今我也是遊鷹傭兵團的一份子,隻要我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和團隊一起完成這個任務,也是我至高無上的榮耀,我死而無憾。”——曦和
曦和等人生前的話回蕩在遊鷹的腦海中,是啊。。兄弟們一個接一個的犧牲都是為了自己,而自己的潛意識中卻總是想要放棄生命。
遊鷹的眼神終於不再麻木,眼淚奪眶而出。
兄弟們,我會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為了你們的榮耀。
“孤狼,謝謝你。”
解開心結的遊鷹真誠地向孤狼表達著謝意。
孤狼幫遊鷹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抓著他的衣領扔給了奧利弗,說道:
“少來,咱們可沒什麼交情。”
青龍看著孤狼彆扭的樣子,不由地一笑,轉過頭看向帕查拉伸出了一隻手說道:
“考慮的怎麼樣?”
帕查拉看著青龍的手,沉思了一會,伸手握了上去,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