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的夜晚,宛陵又恢複了往日的喧囂。
在警方宣布了城郊工廠殺人案件的匪徒已被擊斃之後,市民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老百姓們的生活又恢複到了往日那樣看上去和平安詳的日子,可是警方這邊,仍然為了這個案子忙的焦頭爛額。
距離劉國興被擊斃的那晚已經過去了兩天。那天晚上,警方最終還是沒能找到狙殺者的蹤跡,似乎是這個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乾淨利落,沒有留下一絲線索。
而在宛陵公安總局的拘留室裡,曦和仍然被關在這裡。
陳隊長再次走進了拘留所,他自己都記不清這兩天到底來過這裡多少次了。
看著眼前沉默的曦和,陳隊不禁再次頭疼起來。
“曦和同誌,你還是什麼都不說嗎?”陳隊長再次審問道。
“沒什麼好說的。竹元村那些歹徒都是我殺的,如果沒有最後的意外,劉國興也必然會死在我的手裡,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我服從政府的一切罪責。”
曦和這些天除了將喬昱的屍體所在地告訴了警方,請他們將喬昱好好安葬以外,什麼都沒有說,鐵了心將所有的事情扛在自己的身上。
“曦和同誌,你不要把我這個二十多年的刑偵老警察當成傻子。十幾個持槍匪徒,就憑你一個人能全部乾掉?更何況你的通話錄音裡明確的證實了你請了遊鷹回來。”
“所以呢?你們就一定要把遊鷹抓起來?幾年前,你們就因為所謂的規定讓遊鷹失望的離開了這個國家。現在,也要因為一些社會的渣滓,為了那些該死的罪犯把遊鷹這個曾經默默為國家奉獻的英雄給槍斃?我想不明白,法律到底是保護老百姓的,還是保護這些罪犯?”曦和的語氣中有些憤憤不平。
“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再見到你的母親、妻子和女兒了嗎?”
“陳隊長,你不用再嘗試拿我的家人來動搖我了。我已經很後悔那晚聽了你的話之後,猶豫地沒有開槍,而導致劉國興最終沒有死在我的手上。說實話,我有點恨你。所以你不用再說了。”
陳隊長沉默了,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說服眼前的這個人,他轉過身準備離去。
“陳隊長,我的家人有來問過我的事嗎?”曦和這些天頭一次主動問了一句話。
“有來過,但是被我們以案情重大且尚未完結而拒絕她們來探視你。”陳隊長回答道。
“謝了。還請你幫我個忙,不要把我的病情告訴他們。拜托了。”
陳隊長又看了他片刻,轉身離開了。
深夜,天空中飄起了細微的小雨。
半夏的風,伴隨著這微微細雨輕輕地洗刷著這座城市所有的綠植。
詩山山頂之上,一夥人沉默地聚在這裡,任由這雨落在他們的身上。
這夥人,正是以遊鷹為首的遊鷹傭兵團。兩天前,遊鷹並沒有聽曦和的話,而是在處理完豺狼的屍體後,與自己的隊員們彙合折回了宛陵,計劃著將曦和救出來。
“boss,我們真的要進警局劫獄嗎?”萊昂納多憂心地說道。
萊昂納多曾經是英格蘭軍情六處的一名優秀特工,後來因為一些原因離開了英格蘭加入了遊鷹傭兵團。
他在遊鷹傭兵團裡通常也扮演著智囊的存在。
在他的大腦中,任何任務都會進行利弊的分析以及成功的概率。
所以對這次遊鷹想進行的劫獄行動,他的心裡是持反對意見的。可是他對遊鷹的信任與忠誠,就如同遊鷹對曦和的感情一樣。就算是飛蛾撲火的任務,隻要遊鷹拍板定下了,哪怕十死無生,他也會陪著一起去乾。
“我知道,這樣的做法無疑是自尋死路。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對你們不負責任的。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曦哥就這樣被關進監獄。”遊鷹狠狠一拳砸在了樹上,思索片刻後,他終於做出來一個決定,
“我不能對不起你們,我宣布,遊鷹傭兵團從現在這一刻正式解散,你們可以走了。”
“boss,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把兄弟們當什麼了?我們是貪生怕死之徒嗎?這麼多年來,我們跟著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們在一起什麼樣的危險沒經曆過?現在走,我就成了逃兵,這事我乾不出來!”
奧利弗在聽到遊鷹的話後,第一個嚷嚷起來。其餘的成員也全部都附和起來。
遊鷹傭兵團,沒有一個懦夫,沒有一個逃兵!
遊鷹看著眼前的十多個兄弟們,眼眶有些濕潤了起來。
“我遊鷹,有你們這幫兄弟,戰友,此生無憾了!”
萊昂納多第一次對自己的智力感覺到了挫敗感,他懊惱的說道:
“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boss,你們華夏難道就真的這麼認定法律的死理?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左右法律?難道華夏就沒有官場徇私舞弊的情況出現嗎?”
萊昂納多無心的一句話似乎讓遊鷹想到了什麼。遊鷹轉過身去給了萊昂納多一個大熊抱。
“萊昂納多,你可真是我們傭兵團的大智囊啊,哈哈哈!”
在萊昂納多還未反應過來的眼神裡,遊鷹掏出了自己的電話。
“華夏確實沒有人可以左右法律,但是隻要身份地位達到一定的高度,同時又不危害國家利益和民眾安全的情況下,走點後門應該問題不大。”
遊鷹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後,接通了。
“老首長,前五十六區特種部隊上尉尤小鵬向您問好!”電話接通的那一刻,遊鷹率先說道。
“哈哈哈,小鵬啊,不,應該是大名鼎鼎的傭兵遊鷹,想不到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啊。”一個老態龍鐘的聲音傳了過來。
“首長說的哪裡的話,小鵬永遠是您的兵!”
“好了,不要客套了。你打電話過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吧。”
“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老首長,那我就開口了。”
遊鷹將此次事件的前因後果都跟首長說了一遍。
“哼,這些法政部門就是這麼冥頑不化!幾年前逼走了我們最好的退伍戰士,現在又要迫害民間英雄。小鵬啊,這件事我會想辦法溝通一下的,你有機會的話,來京城一趟吧,我老伴她挺掛念你的,有時間來看看。”
“好的,老首長,一定!”
掛斷了電話,遊鷹長舒了一口氣,有老首長的這句話,他的心總算安定了下來。
“boss。你這是聯係的誰啊?有這麼大能耐?”奧利弗探過頭來問道。
“不該問的事彆問!”萊昂納多很有眼力見地衝奧利弗說了一句。
遊鷹笑了笑,沒有說話。其實這也是他很久之前種下的一段善緣。
遊鷹,曾經是這個國家最好的特種兵之一。他在18歲的時候入伍,憑借著優秀的身體素質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在新兵時期就已經大放光彩。
很快,他便被很多部隊的領導看上了。海軍,陸軍各個師部的領導們都暗地裡搶著這個香餑餑。
結果突然有一天,他們被告知這個兵被一個沒有番號的神秘部隊帶走了,所有的檔案資料也都再查無此人。
各領導們也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但他們都知道,這個兵即將成為國家最頂尖的力量。
果不其然,遊鷹在到達了那個名為五十六區的神秘部隊後,依然刻苦努力,很快便嶄露頭角。被國家派出執行了一次又一次的重要任務。
他的軍功不斷的增加著,軍銜也飛速的攀升著。如果不是那次意外,遊鷹極有可能打破曆史,成為最年輕的少校。
那是大約6年前的一個冬天,遊鷹跟戰友們在部隊裡進行著日常的訓練。
突然,集合號響起,遊鷹與戰友們立刻趕到了作戰會議室。五十六區的作戰指揮官向他們傳達了一個最新的任務:營救五十六區的創始人,前任五十六區最高領導人龍中將與他的夫人。
龍中將也可謂是為了這個國家奉獻了一生的人,他創辦了五十六區,一生都在與試圖破壞華夏和平的外國勢力以及恐怖分子做著鬥爭。
六年前的龍中將已是接近70歲的高齡了,也早於部隊裡退休,想過過普通人的晚年生活,於是便帶著夫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可沒想到的是,在旅遊的過程中被恐怖分子劫持,並向國家開出了一條條喪權辱國的條件。
五十六區的特種兵們均是憤怒不已,即刻便展開了跨國營救行動。
華夏最好的特種兵們終究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不費吹灰之力便端了恐怖分子們的老巢,成功地營救出了龍中將與夫人。
可百密總有一疏,在即將離開的時候,一個藏在暗處未被發現的恐怖分子,朝著龍中將與夫人的方向開了一槍。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遊鷹以自己的身體為龍夫人擋下了這一槍,而這一槍也射入了他的眼睛裡。
幸運的是,這一槍並沒有危及到遊鷹的生命,經過搶救後遊鷹順利的脫離了危險,隻是他的左眼已經永遠無法再看見任何東西了。
基地花了大價錢幫遊鷹裝了全世界最好的假眼。隻是,因為這次受傷,遊鷹無法繼續在部隊服役,隻能被迫轉業。
龍夫人很是自責,因為自己而讓國家失去了一個最好的兵。
在遊鷹住院的期間,龍夫人幾乎每天都會去看望他,幫他削水果,陪他聊天。
遊鷹從小父母雙亡,是跟著爺爺長大的,在他入伍2年後爺爺就去世了,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而龍夫人給他的關懷,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母愛。龍夫人最後認了他做乾兒子,之後龍中將也告訴遊鷹,即使離開了部隊,以後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他。
雖然有了龍中將這樣一個承諾,但是遊鷹從來沒有想過去利用,即使當初自己被警隊開除的時候,他也沒有打電話給龍中將,卻在今天為曦和打出了這通電話。
宛陵公安總局內,局長親自來到了拘留室,他跟陳隊長打開了曦和所在的那間門走了進去。
曦和發覺有人進來,頭也沒抬,直接說道:
“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你們不用再來勸我了。”
“張曦和,你可以走了。”局長說道。
“什麼?”曦和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反問道。
“經過最新的案情分析結果發現,竹元村一夥犯罪分子是因為分贓不均火拚起來,最後無人生還。而擊斃劉國興的人,警方將持續進行調查追捕。你已經沒有了嫌疑,你可以走了。”
“真的?你們不會在搞什麼陰謀吧?我出去了也不會聯係遊鷹的。”
曦和顯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突然來了這麼大個反轉,任誰都有些蒙圈。
“哎?我說你小子,吃公家飯吃上癮了?我們警局沒那麼多閒錢給你提供夥食!”陳隊長瞪了一眼說道。
曦和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無罪釋放了,他麻溜的站起身,給陳隊和局長敬了個禮:
“謝謝兩位領導,我就知道我們國家不會冤枉好人。”
“彆貧了,快滾蛋。”
陳隊長領著曦和走出了警局。
“你之前遺棄在路上的車已經拖回警局了,去簽個字就能領走了。另外,把公家給你加油的錢繳一下。”
“沒問題,嘿嘿。”曦和傻傻的笑著,重獲自由的感覺真的很好。
“還有一件私人的事情。”
陳隊長湊到曦和身邊小聲說道,
“我知道遊鷹一定還沒離開華夏,你告訴他有時間來見見局長吧,老領導很想他。”
“我會轉達的。”
曦和駕車離開了警局,馬不停蹄地向家的方向趕去。
“媽,老婆,我回來了!”曦和回到家中,大聲地呼喊著。
客廳中上一刻還沉浸在悲傷中的婆媳二人,看到曦和的一刹那都哭了出來,當然那是喜極而泣的眼淚。
她們不約而同地向曦和奔過來,一左一右的抱住了曦和,放聲大哭。
“好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沒事了,我回來了。”
“你。。。你不會是越獄出來的吧。”戴妮不安地問道。
“瞎說什麼呢,媽,我又不是罪犯,公安是正義的,案件隻要調查清楚了,自然也就放我回來了。”
“是是是,媽瞎說了。快坐,媽給你做飯去,這幾天在裡麵一定沒吃著啥好東西吧。”
“行了媽,你也彆忙活了,我們出去下館子。老婆,把璃兒抱出來,我們出去胡吃海喝一頓!”
一家人在歡笑中度過了一個幸福的夜晚。可曦和的癌症終究會帶走他的生命,這樣的幸福還能持續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