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靜謐,淡淡的煙霧嫋繞。
三人靜默之後,楊懷均摁滅煙頭,抬起目光。
“如果沒有差錯,陳數應該在春申市,可惜孫玉潔死了,他沒有可能再暴露,他很聰明,他的那些人格也都很聰明。”
燈光映在莫文英臉上,她翻著手機裡,從吳陽那兒得來的醫院報告。
“他的仇已經報了,沒有再拚殺的可能,你們也知道,陳數患有惡性腦瘤,活著的可能性很低,一切就都交給時間吧。”
“他現在在春申市,不歸我們管轄。”楊懷均沒有表態,起身隻是說道:“將陳數在這邊的資料都移交給春申市那邊的特勤分局。”
這位分局長走到門口,頓了頓。
“我也希望他彆出來了。”
同一時刻。
上午溫和的天色裡,滬東新區金凱公司倉庫一條街都拉起了警戒線,數輛警車閃爍著警燈停在了倉庫門外。
身穿警服,戴警帽的警察正在調集監控、收集鞋印、指紋,或對著倉庫進行拍照,閃光燈裡,夾雜的還有穿黑色西裝,連耳麥的人。
一個平頭國字臉的男人站在有血印的位置旁邊,盯著曾經堆積屍塊的地方有些出神。
“一般的武器根本無法做到將人瞬間切幾十塊,孫玉潔在裡世界的實力還是可以的,攻擊雖然弱一點,但防禦絕對排得上號。”
其實孫玉潔下飛機後,裡世界這邊就已經有消息,做為春申市特勤分局行動組組長,他有些忌憚這個白手起家的女人,哪怕這些年,孫玉潔已經沒有當初那麼鋒芒畢露,但還是有些手段的。
可就這麼死了,死相還這麼慘烈。
原本心裡針對她的打算,忽然就落空了,整個人都有些茫然。
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那個陳數恐怕比孫玉潔還要棘手……難怪臨海市那邊拿他沒辦法,還將皮球踢到春申市這邊。
孫玉潔的屍體,他上午就去查驗過了,把一個防禦極高的三級異能者切成數十塊,這是二級異能者能做到的?
“顧組長……倉庫內外發現的馬蹄印……比尋常的馬還要大上兩倍……全世界也沒有這種馬”副手快步過來站到他身,“還有,警方說監控設備短路,硬盤被燒毀。”
顧毅皺眉沉臉,果然,比想象中還要棘手。
“組長,金凱公司倉庫外麵的街道,一家煙酒商鋪外麵的攝像頭,正好斜對著這邊,記錄下了陳數和他同夥分開的畫麵,直到那個胖子返回倉庫。
從對方手中光源,警察放大畫麵,隱約看到那個騎馬的身影,遠超正常人體型,至少兩米出頭,身上有反射的金屬光,猜測對方穿著古代的鎧甲。”
副手說話的同時,顧毅看向倉庫大門,腦中已經想象一個兩米出頭的人男人,騎在同樣巨大的戰馬上,穿著一身甲胄是什麼模樣。
返回車裡時,他詢問春申市特勤分局二組那邊。
“有陳數的消息嗎?”
“沒有。不過,從大數據搜索,有人在社交媒體發布雨夜裡有一個胖子背著同伴,艱難的行走街頭,但隔的太遠,又下著雨,看不到對方樣貌,至於街上的攝像頭,也沒有他們的輪廓出現。”
顧毅看過陳數兩人的資料,不是那種故意想利用異能犯罪的人,他們如今大仇得報,應該會選擇隱姓埋名生活,尤其陳數患有惡性腦瘤,應該是活不長的。
“那就這樣吧。”
顧毅怔在座位上一會兒,他按住耳麥,“工作繼續,但重心放到其他方麵。對外公布,明日集團總裁被人殺害,凶手在逃。”
商務車很快駛離了這條街,消失在儘頭。
……
陽光西落,霞光蔓延,映紅了黃龍江水。
黃龍浦外灘呈出一片繁華嘈雜,陳管家從彆墅出來,看著陳數站在房頂查漏補缺,緊繃的臉上露出些許微笑。
廚房之中,劉媽拿著勺子敲偷嘴的胖子,翻攪湯鍋裡的清燉排骨,湯汁翻滾,傳出陣陣香味。
趁著沒人注意,胖子舀了一勺吹了吹熱氣,喝進肚裡,惹得劉媽搶過勺子追著他在花園跑。
夜色來臨,知道那位沈總今日也不回來後,眾人爭先恐後擺著碗筷,圍著廚房內的小桌開飯。
“……跟你們講,這人是有上輩子的,就如我不知幾輩子,哎喲,那會兒跟著太子爺瞎混,想著將來也能混個大官兒當當,哪知道碰到造反的了,我當時就在想誰敢在皇城造反,嘿喲,我一抬頭,你們猜城門樓寫了啥。”
“寫了啥?”
“玄!武!門!”
廚房裡的劉媽、許媽,還有陳管家都知道胖子愛講一些不著調的故事,幾人也沒當真,陳數也跟著捧哏:“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我就掛了,好家夥,迎麵就被造反的秦王一箭射到腦門上。”
龐鳳初信誓旦旦的表情,拿著筷子比作箭矢釘在腦門的動作,逗的大夥都笑了起來,氣氛和諧熱鬨。
不久後,夜色籠罩,外灘夜景的燈光照在花園,陳管家叫住準備回傭人房的陳數和胖子,將身份證還給他們,又將兩張入職表交到兩人手中,表示了對倆人的肯定。
時間流逝,秋雨綿綿,豪宅也不曾留下風雨的痕跡,冬雪積攢,偶爾穿著冬衣的女子乘豪車過來看上一眼冬日的外灘,住上一晚又匆匆離開。
陳數換上新買的衣服,也送了胖子一套嶄新的鞋子,摟著肩膀背對外灘拍上一張新年照片。
趕著明媚的冬日,吳陽開著新買的小轎車來到了青瑤山公墓,他尋到了那座爬有青苔的墓碑,他將帶有溫熱的項鏈放到墓前。
看到女孩照片越看越熟悉,陡然間想起什麼,他臉色漸漸發白,想起了當初在車裡翻看陳數腦部ct,那片陰影忽然露出的人臉,正是墓碑上笑吟吟的女孩。
冬雪化去。
雲夢小區外的河灘,偶爾也有麵容凶戾的坡腳男人晨跑,有時也會打上一圈凶猛的拳術。
晌午的時候,陳數也會代替劉媽,為大家做上幾份西餐,令得大家豎起大拇指,大為讚賞,就連那沈家小姐過來小住,有時也會品嘗陳數的廚藝,也算接納了兩人留下來的事實。
每到夜深人靜,彆墅屋頂,一身忍者裝的陳數雙手環抱,屹立在那裡眺望黑暗,或者小區安靜的偏僻道路、草坪,會有騎著一匹火紅戰馬的將領緩緩而行,打量四周,思考著如何排兵布陣。
更多的時候,陳數修剪完盆栽、景觀牆,然後坐在躺椅上抽上一根煙,與身旁偷懶的龐鳳初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天
他越來越喜歡現在這種安寧的生活。
春去夏至,景觀牆上爬滿了盛開的玫瑰花,黑仔跳進泳池裡,刨著四條小腿,在水裡遊上兩圈,全身濕漉漉的毛發抖了抖,傲嬌的挺胸抬頭跳到躺椅上曬著陽光。
聽著蟬鳴,愜意的打了一個哈欠,翻上一個身露出軟軟的肚子,喵嗚兩聲。
轉眼,又是一年結束了。
臨海市傳媒學院迎來的畢業季,顧雨薇拉著謝文娟站在櫻花樹下拍了一張美美的照片做為留念,偶爾回想起來,她應該還會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靦腆的大男孩抱著書本在這裡待過。
馬上就要各奔東西了,她打算與謝文娟一起到更大的城市闖一闖。
至於記憶中的那個男孩越來越遠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如何,可能已經被抓,或者躲在了某個角落,令人惋惜吧。
鶯飛草長,已經是第三年的春天。
坐在躺椅上的陳數翻過書的一頁,看完今日最後一段,折了一角,闔上書本,起身走進彆墅,與拖地的許媽打了聲招呼,在廚房生火、切菜,煲上一鍋鮮湯。
擦過有著水漬的櫥櫃,疊好抹布,陳數並不留戀的看屋裡一眼,轉身回到外麵,向著春日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
花園裡的草坪又長了不少,該是修剪的時候了。
(第一季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