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理他,在宿舍關久了,腦子出了點問題……不是在說你。”
薑琦陡然想起陳數有精神病的傳聞,趕忙擺手道歉,隨即將話題引開:“到你住的地方吃。”
“我那地方很久沒人住了,到處都是灰塵,不介意就來吧。”
陳數從那胖子手裡提了啤酒,回到學校幫忙租住的出租屋,不過三人並沒有進門,而是上了樓頂,將房東堆放在這裡的椅子和一張圓桌清理乾淨,搬到天台中間放下。
“今天怎麼想著請我喝酒吃燒烤,有什麼喜事?”
“難道隻有好事才能請你?”
薑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麻利的在桌上鋪開錫箔紙,將燒烤擺上,又拿了啤酒出來,一人一罐。
他知道陳數的複賽被耽擱,就買了酒和燒烤過來。
但他隻字不提比賽的事。
“老陳,腦袋的傷怎麼樣,還疼嗎?”
薑琦打開拉罐,舉起來敬過去,陳數跟他碰了一下啤酒罐,“傷口已經不痛了,就是腦袋裡時不時會疼。”
滿臉胡渣的龐鳳初在旁邊來回看著兩人,然後專心吃著燒烤。
“你也彆忍著,抽空我陪你去趟醫院再檢查一下,你養父母那邊……”
聽到‘養父母’三字,陳數握拉罐的手微微顫了一下,擠出一點笑容:“沒事,都過去了,我也不傷心了。”
“走出來就好,這段時間我都不敢問你。”
薑琦開心的拿起羊肉串遞過去,他以前問過陳數的家裡情況,但是陳數很少說起,隻知道是在孤兒院長到八歲,然後被收養。
但他覺得肯定不止這些,有次無意間看到過陳數身上十幾處傷疤,誰身上能有這麼多傷痕?
兩人都不是愛喝酒的人,酒量自然也不高,兩罐啤酒下去略有了酒意,話匣子也打開不少。
“老陳,你記得你說高,你高考五百多分……怎麼想到讀傳媒學院?”
說起高考分數,薑琦心裡的疑惑再次爬了上來,“你這分數,上好一點的大學綽綽有餘。”
陳數握著新開的啤酒罐,沉默了一陣:“為了一個人……”
“女朋友?”薑琦好奇的問道。
陳數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她從小就很照顧我,她經常說陳數你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不去當大明星,我好想看到你在熒幕上光芒萬丈。”
說到這裡,陳數忽然笑了一下:“所以我就來了,你呢?理想是什麼?”
一旁,薑琦表情微愣,想了想。
“我……我從小就立誌要當一名正義的新聞工作者,揭露社會的黑暗,這算不算理想?我知道有些誇張……但我就這麼想的。”
陳數看著他眼神中露出的堅定,灌了一口酒,笑起來:“我相信你會成為心中那樣的人。”
薑琦舉起啤酒,高聲喊道:“那當然,以後你要叫我薑大記者!”
默默喝了兩罐酒的龐鳳初艱難的抬起大圓臉,醉眼朦朧的眨了眨。
“……我忽然想起來上上輩子,我站在雲端,銀甲仙帶,手持仙兵長槊,正呐喊助威,然後,一隻猴子衝了過來……”
說完,啪的一聲,一腦袋磕在桌上睡過去,打起了鼾聲。
風吹過天台,下方後街的喧囂傳了上來,安靜了一陣,陳數仰頭又喝了一口啤酒,他臉色帶著些許酒紅。
“其實,我知道今天你帶朋友過來找我喝酒,是想安慰我。不過,我可沒那麼容易被打倒,畢竟,我可是從鬼門關爬回來的。”
吳陽給他介紹拍短片的事,他並沒有說,戲都還沒試過,人家要不要還兩說。
“我在學校就你們兩個好朋友,我肯定要開導你!”
薑琦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舉起啤酒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為我們的理想乾杯!”
“乾杯!”
兩人手中啤酒罐輕輕碰了一下。
天台上,儘是夜風的喧囂,以及朋友間的說笑。
……
叮鈴鈴!!
天色大亮,還有些宿醉頭疼的陳數,被枕頭邊上的手機鈴聲吵醒。
他從被窩裡伸出手按下接通鍵。
便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喂,請問是陳同學嗎?我是臨海宣傳辦,有一個社區宣傳節目,需要你參演,對,放心,我們會給你學校那邊通知一聲幫你請假,現在你有時間嗎?你直接去一趟試戲的地方,導演和宣傳辦的工作人員都在那裡,地址我一會兒發到你手機短信裡。”
“謝謝,我等會兒就過去。”
陽光照進臥室,陳數掛了電話,捂著頭從床邊坐起來,昨晚他跟薑琦喝的有點多,本就沒多少酒量,直接喝的東搖西晃。
怎麼回到床上,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洗漱過後,重新換了一身沒有酒氣的乾淨衣裳和褲子,又穿上帆布鞋,含了一顆奶糖後,一邊給輔導員撥去電話,一邊開門。
門一打開,一團黑影蹲在地上,把他嚇了一跳。
“龐鳳初?你怎麼在這兒?你不上課嗎?”
“今天周六啊,我來找你!”
胡子邋遢的胖子從地上起來,那雙充滿智慧的小眼睛眨了眨,頗為得意的昂起肥厚的雙下巴:“我感覺我們靈魂契合、興趣相同,會有很多共同語言,能玩到一塊去。”
他傲然的垂下視線,身旁哪裡還有陳數的影子,一轉身,趕忙追上下樓的身影。
“哎,我又想起上上輩子的事,有個三隻眼的家夥牽條狗跟那猴子打架……等等我。”
不久,陳數帶著一個胖拖油瓶,打了一輛網約車趕往市中心劇組指定的酒店。
與此同時。
臨海,市醫院。
第二住院大樓外的停車位上,一輛警車靜靜的停在那裡,趙靜站在車外不知跟誰通話,吳陽坐在駕駛室,翻看剛剛拿到的住院記錄。
腦海裡想著陳數的主治醫師的話。
“……住院的半年,一共換了四個醫生,十五名護士,五個護工。”
“我就沒見過這麼邪的病人。”
“這是他的住院部檔案,警察同誌,你快拿走自己看吧。”
吳陽手中的住院記錄,分為日間和晚間,都是當值的護士所寫,日間看完並沒有什麼不妥,但夜間的記錄一開始還好,到了後麵就有些詭異。
例如2月25日,夜間,23點15分。
例行巡視病房,有多人說話聲。
2月26日,夜間,零點。
例行巡視病房,有人影走動,多人,不詳。
2月28日,夜間,23點45分。
病人未醒,自言自語,疑似跟房裡某人對話。
隨著吳陽翻看下去,他莫名有種寒意,這些記錄實在太過詭異,而且從那名主治醫生的話了解,對方是陳數最後一名主治醫生,之前的那些醫生和護士,有些病倒請了長假,有些已經辭職,搬到其他城市去了。
就連最初照顧陳數的護工也都離開。
“陳數身上的謎團,居然這麼多……”
吳陽放下住院治療,拿過另一個袋子,裡麵是對方的腦部dr膠片,他對著車窗外仔細對比。
“這是什麼?”
右腦那部分dr照片上,隱約看到一小片模糊的陰影,吳陽湊近想要看的更加仔細時,仿若幻覺一般,那陰影好似一張人臉,陰沉的盯著他。
副駕駛的車門忽然拉開。
吳陽一下驚醒過來,就見趙靜坐進來,將手機放到儀表台上。
“剛剛跟我表妹了解過了,陳數在學校裡表現的很正常,對誰都很溫和。後來我又給學校安排的心理醫生打了電話,那醫生支支吾吾,但可以確定陳數患有精神疾病,甚至有多重人格分裂……你怎麼了?”
吳陽搖搖頭,他再看那腦部dr膠片,那片陰影還在,但哪裡有什麼人臉。
‘難道是我錯覺?’
他收斂了心神,看向一旁的趙靜。
“這個陳數肯定與昨晚的東西有關,隻有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或許才能了解到案情的真相,你去一趟傳媒學院找你表妹,我去一趟陳數的老家。對了,還要追查陳數養父母的車禍。”
“吳隊,咱們這樣做,真的合適嗎?”趙靜看著他的神態,露出擔憂的表情。
“沒有什麼合不合適,我們辛苦追蹤半個月的案子,我要給同事們一個交代,那些受害者……我也要給一個交代。至少讓我知道凶手是誰,是誰殺了凶手!”
就在昨天,關於這三起連環殺人案的資料全部被那個特勤局帶走了,雖然對方給了解釋,但那些解釋實在太過一般,根本說服不了人。
做為警察,吳陽不僅沒法給抱怨的同事們交代,看到受害者家屬痛哭的模樣,他心裡更加難受。
聽到這裡,趙靜知道無法勸說吳陽,便點了點頭,她知道這起案件沒有那麼簡單,而那個陳數說不定也是危險人物。
想到那天在學校裡,看到表妹顧雨薇跟陳數關係很好,也不由擔心表妹會受到傷害。
“那就這麼定了,我去一趟學校。吳隊你也要小心。”
不久,警車開出市醫院,隨後兩人在郊區分道揚鑣,就在趙靜打車去往傳媒學院後街,路過一家酒店時,一輛網約車也停靠在路邊。
陳數、龐鳳初站在大酒店前。
“哇,這酒店少說也要好幾萬……才買得起。”
胖子非常牛氣的叉著腰望著二十多層建築,一旁的陳數懶得理他,徑直走了進去,詢問了櫃台拍攝組下榻的房間號,然後聯係了那邊的導演。
很快就有人過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