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邊塞,人口無疑是重要的資源。
特彆是精壯的成年男子,絕大多數要麼被充了徭役,要麼被充軍戍邊。
這些投降的八百名黑雲寨嘍囉,都是成年男性,是壯大山寨不可或缺的力量。
但剛剛降服,一是心氣不穩,二是態度不明,三是忠誠不夠。
人不是野獸,並非鞭策他們就能讓其屈服,反而打壓越狠容易引起暴亂。
因此,恩威並施才是籠絡人心最好的手段。
被聚集在一起的黑雲寨嘍囉,人人臉上都有著未知的恐慌,他們並不知道眼前這個戴麵具的男人會如何處置自己。
這時往往就很需要一番洗滌心靈的慷慨演講了。
陸雲川清了清嗓子:
“在場的諸位不用擔心,我絕對不會殺你們。”
先給他們一個保證,喂他們吃下一顆定心丸,繼而又道:
“其實我與大家一樣,都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才上山落草,都是為了填飽肚子,混口飯吃;
試問,若邊關沒有戰火,官府沒有加稅,地主沒有剝削,誰不願意男耕女織,勤勤懇懇?誰又願意來做這刀口上舔血的買賣呢?”
再以自己的經曆,尋找眾人心中共鳴,這樣一來不僅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還提升了親和度,更讓當土匪這事變得問心無愧。
“生逢亂世,本就是為了爭個活法,自古以來強者為尊,今日我火並黑雲寨也是理所當然;
若諸位兄弟願意跟隨我,保證今後咱們一起大口吃酒肉,大秤分金銀,在這亂世共創一片天!”
再予以甜頭,畫下一個大餅,讓他們看到未來發展的希望。
最後,陸雲川指了指山寨大門:
“若有不願意歸順的,我也不強求,寨子大門就在那邊,想走的可儘管下山而去;
眼下,諸位自己選擇吧。”
眾投降嘍囉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跟著誰吃飯不是吃飯?
何況這位新頭領看起來比熊震和藹多了。
是留在山上當土匪,吃香喝辣?還是下山去當流民,風餐露宿?
“我們願意追隨大當家的!”
超過九成的土匪嘍囉表明態度。
剩下不到一成的嘍囉,估計對黑雲寨還尚有餘情,也或者厭倦了土匪生活,轉頭便往山下走去。
這些嘍囉熟知黑雲寨地形,還見過白頂山大多數人的臉,若就這麼放他們下山,隱患實在太大,
可若強行將他們扣留在山寨,勢必會引發不服。
綜合考慮下,陸雲川衝一旁的沈風使了個眼色。
沈風點點頭,默默隱退,跟了上去。
“願意留下來的兄弟,都是看得起我的,那麼從今以後,大家便是同袍兄弟,應當共扶山寨!”
陸雲川穿梭在眾嘍囉之間,邊走邊講:“我這人從來不會拘泥於小節,但生平最看重‘忠義’二字,若諸位兄弟對我忠心耿耿,我必真誠如手足相待;
可若諸位背信棄義,不忠背叛,那麼便猶如此石!”
陸雲川忽而指向廣場旁一塊巨石!
巨石縫中早已填充好炸藥。
胡大勇一隻火箭,精準射入石縫,將炸藥瞬間點燃。
“轟隆!”
一聲撼天巨響,巨石四分五裂!
這強大的破壞力,深深震撼了每個俘虜嘍囉的內心。
“不忠不義者,粉身碎骨,碎首糜軀!”
破碎的石粉,混雜著硝煙,灑在每個嘍囉身上。
“我等願意誓死追隨當家的!”
“誓死追隨當家的!”
眾嘍囉齊齊跪拜,以表絕對忠心。
陸雲川嘴角微微上揚,這事兒成了。
……
黑雲後山,有一處橫山大平台,東側便是鐵礦所在的山頭。
陸雲川之所以費儘心思攻下黑雲寨,就是為了鐵礦這玩意兒。
黑雲寨開采鐵礦的方式很古老,讓力夫用鎬頭雜碎,分塊用騾馬板車運出。
除了開采之外,橫山平台西側還聳立著三口窯子,是冶煉鋼鐵所用。
占領黑雲山後,陸雲川原封不動保留了原來的采礦班子,隻派遣自己的人來監督管理。
“呂鐵。”
陸雲川來到窯子前,喚了一聲那正忙碌檢修的漢子。
呂鐵,正是先前陸雲川在平川縣鐵匠鋪裡招攬的鐵匠。
“陸押……當家的。”
呂鐵習慣性想要喊出“陸押司”,但又趕忙改了口。
“哎,這裡沒彆人,叫什麼都無妨,無需那麼見外。”
對待這類技術型人才,陸雲川還是很給予尊重與照顧的。
“怎麼樣,上山的這段日子可過得還習慣?”陸雲川笑著問道。
“老實說,剛開始被張兄弟帶上山時,是有些不太習慣,但與兄弟們相處久了,發現大家都對我照顧有加,吃得好,穿得好,一切都很好。”
呂鐵撓了撓頭,感激道:“這一切還得多謝陸押司提拔,否則我此刻還在市井裡混日子呢。”
習慣就好,陸雲川就怕騙人家上山當土匪,人家心裡會存有芥蒂,眼下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
“要打造的兵器與護甲,除了需要鍛造技術外,還需要高質量精鐵,這冶煉鋼鐵的技術,不知道呂兄弟可會?”陸雲川問道。
“當然會了!”
呂鐵脫口便道:“我爹在世時,為了能多賺些家當,經常帶著我偷偷去山裡挖礦,帶回來自己冶煉與鍛打;
高濃度的鐵礦,要麼被官府管製,要麼被土匪霸占,我們偷挖的那些鐵礦,生鐵含量要比眼前的低得多;
但儘管如此,我家爐子也能將生鐵剝離,打出不遜色於大作坊的鐵器;
十裡八鄉的村民,哪個不說我呂家打出來的農具最好也最耐用?”
談及自己的家傳手藝,呂鐵滿臉都是驕傲。
越聽陸雲川越覺得幸運,老子還真是在市井裡撿到個寶貝了,有了呂鐵的煉鍛手段,何愁出不了精品兵甲?
“那你說說,黑雲寨他們的這套煉鐵設備,可有改進的地方?”陸雲川問道。
“那可就太多了。”
呂鐵圍著爐窯講述道:“他們這爐子太低了,煉鐵需要大圓形的高爐,還有鼓風設備也太陳舊,完全是依靠人力的;
若沒有大風便燒不足高溫,煉出來的鐵水雜質多還粗糙;
我方才觀察過了,咱們地處的後山大平台,剛好處於風口;
若能想辦法將北坡挖平,讓山風陣陣吹進來,再套個風車連接爐口,保證炭火燒得又紅又旺;
高溫溶出的鐵水,凝固冷卻後,再予以加熱攪拌進行精煉出渣,這便是‘炒鋼法’;
炒完的熟鐵,還要進行反複鍛打,再進一步祛除雜質,而後便可得到‘百煉鋼’。”
說到這兒,呂鐵擼起袖子,鼓起自己那黝黑結實的麒麟臂,甚至還有點炫耀的口吻:
“瞧見了麼陸押司,我這條膀子就是千錘百煉出來的,要打出三分力道,便絕對不會多出來一毫毛!”
我亦無他,惟手熟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