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卯時天未亮。
盧岩便去牢房提走了兩個匪首,打算離開平川縣城。
陸雲川召集了周大彪等五十名官兵,以送行的名義與官隊隨行。
縣城門口,火把通明。
“黃公子,這是退婚書,以及五千貫聘禮,請收下吧。”
陸雲川將退婚書,調令書,以及一大車聘禮,全全交還給黃鵬飛。
李家人還是很有骨氣的,退婚便退婚,彩禮一個子兒也不稀罕。
“李世叔也真是的,給他機會都不中用,昨日他若答應將女兒嫁我作妾,我黃李兩家還是親家。”
黃鵬飛搖頭歎氣,將虛偽表現得淋漓儘致,“也罷,便將這聘禮收下,也算給我黃家節省了筆開支。”
“那你們可要保管好了,免得半島上被土匪給劫了去。”陸雲川提醒道。
“土匪?嗬……哪家的土匪活膩了,敢來搶劫州衙的官隊?
還有,護送就不必了吧,你們這些廂軍,能有幾個戰鬥力?”
盧岩掃了一眼陸雲川與周大彪身後的官兵,一臉不屑。
陸雲川歎道:“盧判官,平川縣附近的土匪真的很厲害。”
“我看你們是被土匪嚇破你的膽子,我這六十名護衛精兵,個個以一當十,且有我親自護送,土匪見了跑都來不及!”
盧岩心高氣傲,又道:“你們執意要送,我也不攔著,但你們得跟在後頭,免費妨礙了進度。”
盧岩說罷,不再理會,揮了揮手,招呼官隊押著囚車出發。
“他娘的,這狗官說話真叫人不爽,什麼叫廂軍沒有戰鬥力,有本事來比劃比劃啊?老子一根狼牙棒,能掃翻他們一大片!”周大彪氣得直咬牙。
“人越膨脹越容易滅亡,無需與他們生氣,咱們跟上即可。”
陸雲川招呼周大彪上馬,與平川縣官兵跟上隊伍。
一個時辰後,天色漸亮。
官隊抵達十裡長亭。
長亭中有好幾支商隊停留歇腳,其中便包括胡大勇等人偽裝的那一支,他們都是一副販夫走卒裝扮。
到了長亭之後,陸雲川便叫停了官兵,打算讓周大彪領著返回平川縣,自己則準備留下來。
“陸押司,以我對你的了解,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不妨礙的話也帶我一個唄?”
周大彪眨了眨眼睛,想跟著陸雲川留下。
陸雲川抿著嘴唇,周大彪戰力很高,帶上他也不是不可,隻是,
“接下來要乾的事,可是見不得光的,周縣尉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與盧岩他們可是同僚啊。”
“同個鳥的同僚!我爹就是被同僚給坑死的!”
周大彪大罵了一聲,又道:“我這人粗糙,好幾次在縣城闖禍,都是李大人給我平的,他對我有莫大的恩情;
這幫州衙裡來的雜碎,昨日那般羞辱我恩公,也就是我穿了這身皮,不然早去給他們放血了!”
知恩圖報,忠肝義膽。
好!
“行,那就跟我一起乾吧,不過事先說好,此事你得保密,而且必須得聽我安排。”
‘沒問題!我周大彪最喜歡乾不用動腦子的事了!’
“嗬嗬嗬,爽快,走!”
周大彪讓副尉黃濤將官兵帶回縣城,自己則跟著陸雲川來到長亭。
“怎麼,莽大漢也打算入夥了?”
沈風見周大彪跟來,笑著打了聲趣。
這兩人曾經交過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周大彪輕哼了聲,“今日之事,沒有黑白之分,隻為出一口心中惡氣!”
“好了,彆閒談了。”
陸雲川問道:“家夥事兒都準備好了麼?”
張三兒拍了拍一旁的貨車道:“這是昨夜咱們收的山棗,兵器就暗藏在棗子裡頭,破開袋子便可取出。”
“很好。周縣尉,卸甲吧,咱穿素衣跟上去,還有你那狼牙棒也得收一收,免得太顯眼被他們察覺。”陸雲川吩咐,這些細節都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周大彪點頭應聲,當即便卸下護甲,將兵器隱藏進貨車中。
“出發。”
商隊離開長亭,為了保險些,始終與官隊保持著一裡地的間隔。
從平川縣到涼州城就一條大道,往來商旅也隻能走這條道。
隨著天色大亮,道路上的販夫走卒越來越多,他們都自覺跟在官隊後方,隻因大樹底下好乘涼。
跟著官隊走,就不怕被土匪搶劫了。
盧岩也不是沒有防範,他允許販夫走卒跟隨,但若有人敢靠近,輕則被亂棍驅逐,重則毒打一頓。
兩個時辰過後。
黑河流域映入眼簾,大道上的商旅明顯增多。
“當家的您瞧,那裡便是六津渡了。”張三兒指了指前方的河灘。
河灘上有一渡口,規模還不算小,停靠了兩艘大船,一艘客船正在上下客,一艘貨船正在搬貨。
碼頭上的流動人口保持在四五十人,個個行色匆匆,一副十分繁忙的景象。
碼頭外還有些商業,茶攤,食肆,挑擔子叫賣的貨郎,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循規蹈矩。
暴風雨來臨前,天氣都會非常寧靜。
“原地休息,靜觀其變,補充水食,養足力氣。”
陸雲川打了個手勢,商隊便在距離渡口半裡處停下休整。
“陸頭兒,這渡口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蹊蹺啊,也就四五十個人,就算全部是土匪扮的,也未必能劫囚車吧?”胡大勇說道。
“你看到的景象,隻是彆人想讓你看到的,太陽尚有照射不到的地方,更何況是那些藏在暗處的殺機?”
茶攤,食肆,貨船,客船,蘆葦叢,能藏人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了。
盧岩,能看得出來麼?
官隊這邊。
“表叔,這都走五十裡路了,不如停下來休息片刻吧?正好這裡有茶攤。”黃鵬飛提議道。
“不可。”盧岩一口否決,“渡口人員雜亂,生怕歹人隱藏,還是等過了這個渡口再休息吧。”
說著,他又大聲衝官隊號令:“所有人聽著,加快腳步離開渡口,嚴密戒備四周,凡有閒雜人等靠近,殺!”
“是!”
整支官隊提高步頻。
然而就在即將掠過渡口時。
一輛滿載貨物的馬車突然側翻在官道上,跌落的貨箱加上馬車,攔住了大半條官道。
“你是怎麼趕車的!這都能翻了!貨物摔壞了你賠得起麼?”
“快快快,多來幾個人,將貨物搬開,彆擋了官爺們的去路!”
“不好意思啊各位官爺,請您們稍等片刻,我們馬上清理路障!”
一名身穿青色儒袍的中年男子,主動來到官隊前賠禮道歉,仔細一看,他腰間還彆著一把白紙扇。
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