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周大彪起身,撮口了嘴裡的泥,回頭咬牙道:“你可敢三局兩勝?”
“你腦子如果一直轉不過彎,打一百局都贏不了我。”
沈風以諷刺的口吻道:“怎麼,輸不起?”
“嗬……老子會輸不起麼?”
周大彪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看向陸雲川,“願賭服輸,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這是李婉清的家信,你幫忙將它送到縣衙,親手交到李良手裡。”
陸雲川從懷中取出信件遞給周大彪。
“你……要讓我送信?”周大彪一時半會兒有些錯愕,愣了片刻才接過信件,“這麼說你要送我下山?”
陸雲川笑道:“不管周縣尉是否相信,陸某實在無心與官府作對,擄走官家千金也純屬是個意外。”
說罷,他拍了拍手。
嘍囉遷來一匹棕馬,正是周大彪的坐騎。
“你們……倒是挺仗義。”
這直來直去的人,沒那麼多心思,仗義那就是仗義。
周大彪翻身騎上棕馬,離開前又道:“但仗義歸仗義,自古官匪不兩立,你們今日放了我可彆後悔,指不定來日我還會帶兵來剿你們!”
沈風笑道:“那就期待下次,馬背上分勝負。”
“哈哈哈……”
周大彪仰天大笑,縱馬奔出寨門。
“若非身份不同,這莽漢我倒真想與他喝兩杯。”沈風淡淡道。
“是啊,官匪不兩立,像他這麼正義的朝廷命官,著實不多了。”
陸雲川搖頭笑了笑,招呼道:“沈風,你去叫上胡大勇他們,子時隨我下山,今夜咱們匪見官。”
“明白。”
……
一個時辰後。
縣衙書房。
李良坐在書桌後,托著腮惆悵發呆,桌上的茶飯一口未動。
今日剿匪失利,傷了那麼多官兵,若此消息傳到州城,莫說是女兒保不住,連頭頂的烏紗帽也得掉。
“唉……”
已不知歎了多少口氣。
“李大人,周縣尉在門外求見!”
都頭王治急忙衝進書房。
“周縣尉?”李良一度以為自己傷心過度聽錯了,“周大彪不是被生擒上山了麼?”
“是他,就是他,我也不曉得他是咋回來的,沒準兒是自己逃出來了呢。”
“快!快快請進來!”
王治應聲退下,不一會兒,周大彪快步走進書房。
“李大人,這是令千金給你的家信,您瞅瞅。”
周大彪掏出信封遞上書桌。
“家信?”
“是啊,我也好生奇怪,那土匪頭子突然就將我放了,讓我傳信給你……”
周大彪將自己在匪寨裡的經曆簡述了一遍。
李良不傻,土匪主動送信,必有其目的。他急忙抓過信件拆開,先掉出來一支白玉發簪。
錯不了,這支發簪正是他在李婉清十八歲生日時相贈,信上也是自家女兒的字跡。
李良挑明了油燈,仔細閱讀起來,當看到李婉清一切安好,這老父親也是潸然淚下。
可當看到最後一排,陸雲川想與他城外會麵時,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且不知那土匪頭子想乾什麼,僅憑他這個想法,這份氣魄,就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
唉……小小一個邊塞縣城,何時來了這樣一個人。
“周縣尉,那土匪頭子真是個有義之人?”李良問道。
周大彪說道:“我覺著是,我被綁上山後,他們也沒毆打我,還好吃好喝招待,怕我送信耽擱時間,還專門將馬也還給了我……算得上是一群好漢!”
李良點點頭,從在蔡家莊第一次見那土匪頭子時,便覺得他與一般匪首不同。
“也罷……周縣尉,你速速叫上王都頭,再挑八個精壯力士,子夜隨我出城一趟。”
“是!”
……
子夜。
陸雲川帶著沈風與胡大勇等十人,先一步來到了約定長亭中,隻在亭內掛了一盞小燈籠照明。
“待會兒你們退出十丈開外,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上前,懂了麼?”他衝身後眾人交代。
“陸頭兒,這些當官兒的向來陰險,你可得小心啊。”胡大勇提醒道。
“陰險?能有我陰險嗎?”
陸雲川拍了拍掛在腰間的兩枚土炸藥,何況那李良他見過,一個弱不禁風的老書生,單手便可輕鬆拿捏。
“噠噠噠……”
一輛馬車從縣城方向駛來,車頭的馬燈在黑夜中格外亮眼。
陸雲川取出麵罩戴上並揮了揮手,沈風等人依次退出小亭。
馬車也在小亭十丈開外停下,李良取下馬燈,獨自一人走進小亭。
陸雲川背對著李良,微微仰頭望著夜空,首先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他平淡又略帶清高地先問候了一句:
“李大人,我們又見麵了。”
“這位大王,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李良沉聲說道。
“哎,叫什麼大王,土裡土氣的,我姓陸,化名‘陸子野’。”
陸雲川自我介紹了一番,回過頭笑道:“李大人,陸某今夜約你出來見麵,是想跟你做筆大買賣。”
“買賣?”李良皺眉。
“是啊,買賣,保你升官發財,父女團聚。”
陸雲川頓了頓,也不再廢話,直言道:“我們兩家合作,剿殺黑雲寨如何?”
如今方圓百裡內,僅有三家勢力,一是黑雲寨,二是白頂寨,三是官府。
黑雲寨盤踞深山多年,凶狠殘暴,勢力無疑是最大。
白頂寨才剛剛創業,勢力自然是最小。
官府有正編背景,有朝廷撐腰,勢力居中。
不論是白頂寨,還是官府都無法單獨與黑雲寨對抗。
那麼弱勢聯合,對抗強勢,此乃縱橫捭闔之術。
李良是讀書人,也是聰明人,他一聽便猜到了陸雲川的心思。
“你憑什麼覺得本官會與你合作?”
“其因有三。”陸雲川緩緩比出三根手指:
“第一,黑雲寨臭名昭著,清剿他們是替天行道;
第二,多少年才會出一個像我這樣敢於挑戰黑雲寨之人?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第三,很簡單了,你女兒在我手上,除了跟我合作,你似乎彆無選擇。”
李良愈發對眼前這個匪首刮目相看了,是啊,為了女兒的性命,他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李大人,請坐?”
陸雲川指了指涼亭長椅。
李良輕歎口氣,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