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停在了一間畫室外,鹿彌讓司機開車自行離開,自己則是一個人走進了那間寬闊明亮的畫室之中。
屋裡麵擺滿了畫作,濃墨重彩的顏料勾勒出抽象奪目的圖案,每一幅都是能夠賣出六位數佳作。
這些畫全部是鹿彌所作。
但無一例外,署名鹿顏。
鹿彌的美術天賦從小就有,前前後後獲得過不少獎項,為媽媽爭了不少的光。
那時候媽媽還會抱著她誇讚她是媽媽的好女兒。
到後來,鹿顏也愛上了繪畫,但她天賦平平,製作不出來什麼有靈氣的作品,一度難過到吃不下飯。
媽媽心疼她,便拿了鹿彌的作品讓她去參賽。
那副作品鹿彌耗費了整整六個月的心血,每一筆每一寸都流著她的心血,卻在比賽前夕冠上了鹿顏的名字。
畫作實在出彩,鹿顏一炮而紅,被譽為幾百年難遇的天才少女。
鹿彌氣瘋了,拚了命想要證明畫作是自己作品,卻因為風評差被人罵癡心妄想。
自那以後,鹿彌再也掙紮不了,被媽媽逼著當了鹿顏的槍手,躲在這間畫室中為鹿顏創作一幅又一幅作品。
畫室正中央放置了一副巨大的畫布,鹿彌單手把油彩桶拎過來。
坐在畫布前端,鹿彌安靜地注視著,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平靜。
“鈴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這份平靜。
鹿彌粗略地掃了一眼接了電話。
“媽。”
“壓軸畫你完成的怎麼樣了?”媽媽郝婷的語氣算不上好聽,“還有三天畫展就要開了,你加加緊。”
鹿彌把手機扔在畫板上,單手給自己點上煙,煙氣彎彎繞繞地順著空氣攀升,鹿彌的眼神順著一起發散。
她喃喃道:“媽,我出車禍了。”
“什麼!”郝婷嗓子尖銳,“傷哪了?影不影響畫畫!”
鹿彌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眼角有些濕潤,鼻尖酸痛,“左胳膊折了,特彆特彆疼。”
郝婷鬆了口氣,轉而斥罵道:“左胳膊折了怕什麼,你不是還有右手呢嗎,不耽誤畫畫!”
果然是這樣……
鹿彌用指尖蹭掉眼角的淚,明明早就已經認清了媽媽不疼她的事實,還難過什麼呢?
感受到她的沉默後,郝婷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她嚷道:“怎麼,你不會是想罷工吧,你不知道三天後的畫展對顏顏有多重要嗎!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自私嗎?
論自私,鹿彌在鹿家可排不上號。
動手彈了一下煙灰,鹿彌冷冷笑著,“我沒想罷工,不過我現在帶傷工作,得漲價吧?”
“漲多少?”
“以前我畫一幅畫,你給我三千塊,現在至少也要五十萬一幅吧。”
“五十萬!”郝婷喊出聲,“鹿彌你是不是瘋了!”
“彆著急,這隻是一幅畫的價錢,我這邊一屋子畫呢,我直接一口價給你,三千萬,打我卡裡,不然我一把火燒了這些畫。”
“你敢!”郝婷徹底火了。
鹿彌拿出打火機,啪嗒一聲打開火,“你猜我敢不敢?”
郝婷安靜了下來。
她對鹿彌向來吝嗇,恨不得把所有的錢都花在鹿顏身上,哪來的閒錢舍得給鹿彌?
但是三天後的畫展會來到很多的業界名流,不止如此,整個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過來參觀。
為了這件事,郝婷前前後後跑了一個多月,就為了能抬高鹿顏在京都名媛中的地位。
這麼久的努力不能被鹿彌就這麼毀了。
郝婷強忍不舍,嫌惡道:“你冷靜點,我馬上給你打錢。”
鹿彌把電話掛斷了。
不多時,銀行發送了彙款信息。
三千萬,一分不少。
鹿彌強扯著嘴角露出一抹牽強的笑意,心中痛得有些麻木了。
拿起畫筆,鹿彌盯著麵前這副巨大的畫布。
壓軸畫,自然要畫得精彩一些。
不然怎麼對得起鹿顏天才少女的身份呢?
鹿彌打開手機,翻找出古往今來所有的春宮圖,放在眼前找尋靈感。
從下午三點一直畫到第二天晚上的傍晚六點半。
鹿彌扔下畫筆,整個人躺在五彩斑斕的地麵之上,身上的白色紗裙早已被顏料染汙,臉上,身上,滿是油彩。
即便如此,也遮蓋不住她的美貌。
長發如瀑,膚白似雪,一雙瀲灩婉轉的桃花眼勾魂奪魄,挺巧的鼻尖有一顆痣,讓她整個人的氣質更加風情萬種。
手中夾著煙,鹿彌就像是罌粟味的女妖,細細地品鑒著眼前的畫作。
寬兩米高一米五的畫布上麵鑲滿了赤裸的人,他們互相交纏,做儘苟且之事。
如此穢亂的畫作與鹿顏冰清玉潔的玉女人設極度不符。
鹿彌已經可以想象到明天的畫展會有多麼精彩了。
畫展的名稱叫“花再行”。
藝術味濃厚,高端典雅,襯托出了主人翁的品格。
鹿彌盯著工人把畫作一幅幅掛了上去,那副壓軸出場的畫則是被密封保存,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見到。
工人們把那幅壓軸畫放置在畫廊最中間,蓋上紅布,神秘感十足。
畫展展覽時間到了,看客們陸陸續續湧了進來。
政界,商界,美術界,都有人過來。
鹿彌端著酒杯靠在角落之中,唇角帶著冷笑。
媽媽還真是用心良苦。
鹿顏挽著郝婷的胳膊出場了,她穿著一襲泡泡袖魚尾長裙,嬌俏可愛,容貌昳麗,瞬間引起了場上的恭維。
“鹿二小姐果然名不虛傳,美似天仙啊!”
“長得漂亮也就算了,還才華橫溢,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高的藝術造詣,後生可畏啊!”
“隻是可惜,有個不修邊幅的瘋子姐姐。”
“是啊,不僅整日流連夜店,私生活還不檢點,是個十足的禍害!”
“這個鹿彌也是夠恬不知恥的,整日糾纏騷擾商公子,聽說前些日子被她得手了,兩人還訂了婚!”
“哎喲,這商公子還真是可憐,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人啊……”
聽著這些話,鹿彌早已經耳朵生了繭子,隻覺得沒新意。
“商公子來了!”
人群中驚呼著,鹿彌隨便抬起眼睛看了過去。
商逸緩步走進來,剪裁考究的西服襯得他身姿挺拔卓越,精致立體的五官帶著不容侵犯的冷峻之感。
“姐夫,你來了我真高興。”
鹿顏臉色撲紅,伸手摸了一下耳環,幾分羞怯地看著他。
鹿彌抬眼掃過去,注意到鹿顏的耳環和商逸的袖扣是情侶款。
上輩子她求著商逸戴上婚戒,商逸都不肯。
現在這麼重大的場合,商逸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也要陪鹿顏玩這種浪漫。
還真是,情意深重。
這時候,鹿彌的胳膊被人狠狠拽了一把,她轉頭看去,發現是媽媽郝婷。
郝婷壓著聲音,語氣帶著怒火,“你妹妹畫展這麼重要的日子,你穿的這是什麼?”
聞言,鹿彌不鹹不淡地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香奈兒套裙,五年前的款式了,樣式老套,顏色陳舊,連衣服的布料都穿得起了球。
她雲淡風輕舉著酒杯,“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郝婷欲言又止,“那你不會去你妹妹的衣帽間裡找一件來穿?”
鹿彌聳肩,“以前找過啊,鹿顏生了氣,你那天晚上把我打得皮開肉綻,我哪還敢再去。”
郝婷感覺麵皮火辣辣的,她看著鹿彌,覺得這丫頭分明就是為了給她找難堪。
真不知道鹿彌這兩天是哪根筋搭錯了,先是獅子大開口問她要五千萬,現在又穿著破舊的衣服來折她的麵子!
她哪點對鹿彌不好了,真是一條白眼狼,這麼多年白養活她了!
“媽媽,你在這裡跟姐姐說什麼呢?”
鹿顏笑容嬌俏可愛,身上穿著巴黎世家的新款長裙。
她朝著鹿彌和郝婷的方向走過來,裙子後擺太長,她難以自由活動,一旁的商逸非常紳士地彎腰為她提著裙擺。
鹿顏麵頰一紅,“謝謝姐夫。”
商逸笑得風度翩翩,“都說是姐夫了,舉手之勞。”
鹿彌惡心得有點想吐。
偏偏周圍人看不出來端倪,反而誇讚起來。
“這世家大族的公子就是不一樣,滿京都也找不到第二個跟商逸一樣的翩翩公子了。”
“誰說不是呢,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就是可惜被鹿彌這樣的花蝴蝶給盯上了。”
“誰知道鹿彌使了什麼陰謀詭計,竟然算計地商逸不得不跟她訂婚,我想她本人肯定比傳聞中更陰險毒辣!”
“哎?不對勁啊,你們看鹿彌好像受傷了,左胳膊打了石膏,這是怎麼回事?”
“對啊,按理說像鹿彌這樣嬌縱金貴的人受了傷不得鬨個三天三夜,可是我們竟然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周圍人的討論一句不落地傳入鹿彌耳中,不出意外,鹿顏聽得也很清楚。
沒等鹿彌開口,鹿顏就走過來抓住的她的胳膊,眼眶微微發紅,泫然欲泣,緊接著輕聲開口。
“姐姐,你受傷了應該在醫院好好修養才是,沒必要委屈自己過來的。”
麵對鹿顏的虛情假意,鹿彌隻是冷冷一笑,她抽回自己的手,絲毫不留情麵地開口。
“我車禍住院一個多星期,你一次都沒來看過我,現在又說什麼不讓我過來,怎麼,嫌棄我給你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