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穿透窗紙,第一縷陽光灑在二人熟睡的麵龐,楚渙渙是被一陣喧鬨聲吵醒的。
“楚渙渙,你給我滾出來!”程洧怒氣衝衝站在玉泉院中叫囂,若不是汝豆拚命攔著,看這架勢,怕是下一瞬便要破門而入。
“這是我家小姐的閨房,大公子若是非要硬闖,彆怪奴婢不客氣了。”汝豆寸步不讓。
“嗬,你家小姐表麵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背地裡卻儘乾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程洧當真是氣急敗壞,口不擇言了起來。
汝豆冷聲質問:“大公子昨日的打沒挨夠嗎?這麼不長記性!你倒是說清楚,我家小姐怎麼見不得人了?你要是說不清楚,我們就去侯爺,夫人那裡分辨分辨!”
“彆拿我爹壓我!都有人親耳聽到了她這屋裡晚間有男子的聲音,綠綺,你自己說!”程洧心中說不出的異樣。
他一想到昨日那般對他橫眉冷對的少女,轉頭卻在閨房中對著彆的男人笑,他就恨不得立刻衝進去殺了那對狗男女。
“是啊!之前跟我一起做過事的小姐妹櫻桃,現在就是這玉泉院中的灑掃丫鬟,她昨天夜裡值夜,親耳聽到這屋中傳出年輕男子的聲音。”綠綺滿眼得意,仿佛自己已經親眼見證了楚渙渙偷人一般。
“聽到沒有?給本公子讓開!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登徒浪子偷人竟然敢偷到我侯府!”程洧一把推開汝豆。
他剛要推門闖入,誰知屋門竟從裡麵打開。
楚渙渙素淨不施粉黛的芙蓉麵,就這樣毫無防備放大在程洧麵前。
少女顯然是剛剛睡醒,一雙靈動的眸子透露著股慵懶,少了平時的清冷與淩厲:“大公子不知道大清早的擾人清夢,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嗎?”
程洧有些愣怔,一時竟然語塞:“我……”
他不自覺後退半步,雙眼不由自主地飛快打量了一眼麵前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全身上下隻著一件純白色中衣,烏黑如瀑的長發隨意披散著,宛若立在清風中的出水芙蓉,純潔到周身好像都在泛著光,與這清晨金色的陽光融為一體。
一直關注著程洧的綠綺,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異常,心中暗罵一聲:狐媚!
“哼,果然是小女子,不是說千金小姐最注重禮儀,你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像我們這些不懂狐媚手段的,就不會這般勾引男人!”綠綺的聲音成功拉回了程洧的思緒。
綠綺果然深諳如何拿捏程洧之道,就這麼一句話,讓他的怒火更加洶湧而來,他的未婚妻就穿成這樣,在他府上,和一個野男人夜裡共處了一室?
汝豆撇了撇嘴:這裡就你最狐媚,最會勾引男人好嗎?
楚渙渙向汝豆使了個顏色,汝豆成功接收到信號。
“大膽!這就是你們侯府的規矩教養嗎?我們小姐可是府上的貴客,你一個小妾,敢對我們小姐不敬,還不趕緊行禮道歉!”汝豆又擺起了她那大丫鬟的氣勢,嗬斥道。
綠綺從前是侯府的丫鬟,賣的不是死契,若是在侯府出了什麼事,她的家裡人有權去官府討回公道。
可如今她成了侯府的妾室,本朝律例,妾通買賣,夫家可隨意按家法發落。
也就是說綠綺如今也隻是名義上的身份抬高了,份例漲了,過上了榮華富貴的日子,但是還真不見得有做丫鬟時自由。
綠綺不甘不願,隨意行了個不倫不類自認為灑脫的禮:“我這人向來直爽,有話直說,還請表小姐多擔待。”
“果然欠教養,汝豆,教教她,什麼叫行禮。”楚渙渙乾脆雙手抱在胸前,倚在門前一臉戲謔看好戲的表情。
一大早,看著綠綺這憋屈樣,真是令人神清氣爽呢!被人吵醒的怨氣也突然一掃而空了。
“是,小姐。”汝豆上前行了個標準的妾室禮,示向綠綺示範。
“我們習武之人,不拘小節。請安行禮這種事情,太束縛,我向來是做不來的,就是侯爺、夫人、老夫人也從來沒有為難過我!”言下之意,她一個表小姐,是客人,總不能大過正經主子去。
據說綠綺她爹從前是西北軍的一個教頭,進府前跟著她爹練了些拳腳,這也就是她一個外頭買來的丫鬟,能夠伺候在大公子身邊的原因,不過楚渙渙倒對此存疑。
楚渙渙上下打量綠綺,雖然有兩把刷子,但這麼多年的嬌養,她活得怕是比小門小戶的小姐還要滋潤,那身手,在自己看來不過是花拳繡腿、花架子罷了。
綠綺的這招果然百試百靈,程洧聽到綠綺這般不卑不亢的話,心中充滿欣賞,哪裡還舍得她吃苦,向楚渙渙行禮賠罪。
程洧清了清嗓子:“楚渙渙,你彆轉移話題。趕快讓你屋裡藏的野男人出來,不然我可要進去搜了!”
“一派胡言!是誰這麼大膽,竟敢汙蔑管家千金?”楚渙渙聲音雖柔,氣勢卻一點不輸裝腔作勢的綠綺。
“你們這些柔弱千金,遇到事裝可憐,博同情,我才不屑你們這般做派。公子,你知道我的,我綠綺從來不會搞這些深宅大院裡,女人家的把式,所以我絕對不會說謊!表小姐她,行為不檢,私藏野男人!”綠綺不自覺昂起頭,表情桀驁,斬釘截鐵,仿佛她親眼看見的一般。
楚渙渙冷笑,倒真是大義凜然得很。
汝豆忍不住腹誹:就她最會裝,這深宅大院的勾心鬥角她玩得最起勁!
“楚渙渙,你堵在門口不讓我進去,是不是心虛!今天我非要扒下你虛偽的麵具,讓父親看看,我那好繼母為我找的妻子是多放蕩的賤人!”程洧伸手欲推開主仆二人。
楚渙渙死死扒住門框:“我看誰敢搜查本小姐的閨房,若是沒有你們所說的男人,你們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她心中飛速思索著對策,是她輕敵了,以為有盧氏替她安排,自己這院中不會有彆人的耳目,完全沒了警惕心,全然忘了,這裡已經不是揚州的如同鐵桶一塊的玉泉院了,這裡是危機四伏的京城侯府玉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