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毛蓬鬆厚重,身上的花紋清晰,尤其是背上中間的那幾個,就好像是幾朵鏤空的梅花開在了身上,體型勻稱線條流暢,整頭豹子無一不充斥著野生動物獨有的健壯優美。
尤其是那雙眼睛,又藍又透,就好像裝了整個天空在裡麵,光是看一眼都讓人心悸。
死到臨頭的公豹子不急著逃命,反而對著自己發呆,望著那圓潤擴張到幾乎要占滿整個眼珠子的瞳孔,珍珠歪了歪腦袋,心裡對他這滑稽的舉動生出幾分興趣,覺得他大概是被嚇傻了。
她朝著公豹子走了幾步,然後抬起爪子,朝著對方的大腦門子就是十連擊:
“砰砰砰砰砰——”
柯頌總算被打回了神。
雖然腦門上挨了這麼多下,但是隻是爪墊落在了頭頂,實際上除了微弱的疼痛以外,並沒有額外的傷害。
而且這個動作很熟悉,他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
直到看清那雙藍眼睛裡充斥著的好奇,柯頌才終於恍然大悟在哪裡見到過了,心裡輕歎一聲:
雖然說是豹子,但本質上也是大貓啊,好奇心這種東西,大概率已經流淌在基因裡了。
他目光再次欣賞地在這頭漂亮豹子身上打了一圈兒,在看到她嘴邊染著血跡的毛發上時渾身一凜,終於想起來自己現在處於什麼境地。
再怎麼漂亮,再怎麼是貓,在他麵前的始終都是大型猛獸,脖子都快被咬斷了,再不想辦法救自己的命,恐怕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就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後一雙眼睛了!
柯頌猛地一顫,偷眼打量著對方的神色,再注意到她眼睛裡還沒消散的好奇時,心裡有了一個主意……
珍珠在公豹子的傻樣維持了一段時間之後,對他就不那麼感興趣了,心底的殺意又接踵而起。
正準備使用她最新想到的第八百零一種方法咬死這頭公豹子時,眼前突然有什麼東西晃了晃!
珍珠頓時目光一凝,在追尋了晃動的毛茸茸的尾巴尖兩秒之後,果斷伸了爪子!
柯頌屏住呼吸,緊張控製著自己的尾巴,有節奏的抖動著,時而停住,時而晃動。
每次在被那隻爪子碰到之前就躲開,同時竟死死盯著那雙藍眼睛,在對方感到無趣之前趕緊把尾巴伸到她麵前晃一晃,以防她徹底失去興趣。
雖然暫時不用死了,但柯頌心裡的壓力不減反增。
脖頸上還在掛冷風的傷口時刻提醒著他要是不想辦法逃,最後還是死定了。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從一頭野生雪豹的爪子下麵逃命?
這是一個絕佳難題。
滿腦子都是怎麼逃命,柯頌的大部分注意力無形之間從麵前這頭母豹的身上流失了不少,就連晃動尾巴的幅度也變得敷衍起來。
然而他要取悅的對象此時還在聚精會神地盯著那條晃動的貓尾巴,在他又一次遲鈍的甩動尾巴時,珍珠飛速出轉,用力一摟,然後低頭一咬!
“嗷——”
可憐的公豹子發出一聲尖叫,從地上蹦了起來,原本準備一蹦三尺高,但因為尾巴還在珍珠嘴巴裡,最後隻蹦了兩尺就重重砸在地上!
珍珠的眼珠子隨著他起跳的動作一上一下挪動著,在他落地的時候下意識用嘴裡的尾巴磨了磨牙。
柯頌又是一聲哀嚎:
“彆,彆咬!山大王,求求你了!!”
如他所願,珍珠鬆開了他的尾巴。
柯頌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飛快把尾巴藏在自己身下,心有餘悸地回頭去看她。
卻見那雙藍眼睛已經湊到了自己麵前,眨巴了兩下,接著問道:
“什麼是山大王?”
柯頌一下子卡了殼,什麼是山大王?
要怎麼樣才能和一頭豹子解釋這個深刻的詞語?
他想了想,決定用最樸素的語言回答她:
“額,大王就是……整座山頭的老大!”
雪豹有領地意識,老虎也有領地意識,老虎是山大王,這裡沒有老虎,那雪豹應該也是山大王吧?
珍珠眯了眯眼睛,仔細品味了一下柯頌的解釋,隨後高高仰起頭,聲音愉悅: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大王!”
柯頌呼出一口氣。
珍珠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算不上太友善,隻有拖在身後的長尾巴,那微微翹起來的尾巴尖兒才能暴露出一點心思。
柯頌在她居高臨下的目光中有種案板上的魚正在等待命運裁決的荒誕感。
就在一天前,他甚至還在人權至上的人類城市裡,蓋著暖和的被子呼呼大睡,現在就已經匍匐在一直野生動物的爪子下,祈求她留自己一命。
額,雖然他本身對這頭剛才差點咬死自己,現在或許可能要咬死自己的漂亮大貓生不起一點惡感,但生命沒有保障的感覺還是讓他心生悲涼。
珍珠嘴邊的胡須抖動著,終於施舍一般放了柯頌一條生路:
“你是一頭有意思的豹子,好吧,那我就留你一命。”
得到這句類似生命保障的話,柯頌大大鬆了一口氣,但他的開心沒有持續多久就再次被打散。
珍珠站起身來,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繼續道:
“雖然放過你,但是,你必須離開我的領地!”
柯頌呆了呆,珍珠朝著他露出自己鋒利的牙:
“這裡是我的領地,所有的獵物和水都歸我所有,你不許再靠近這兒,否則……”
她呲了呲牙:
“下次,我可就沒有那麼輕易放過你了!”
話畢,她收回了牙齒,端正地坐在柯頌麵前,翹起的嘴邊隱約像是在笑,聲音冷淡:
“你走吧。”
柯頌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走?他能去哪兒?
離開了這塊領地,然後去到另一塊領地,見到另一頭豹子?
誰能保證那頭豹子會像她一樣對他的尾巴感興趣?!
更何況這裡荒山野嶺,他連去哪都不知道。
珍珠舔了舔爪子,瞥了一眼一動不動地公豹子,冷聲催促:
“你怎麼還不走?”
柯頌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淩亂的心情。
不管怎麼樣,至少能活還是要繼續活的,至於活到什麼時候,嗨,到時候再說嘛。
於是他站起身,轉身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就走。
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
珍珠眼裡染上一層危險的神色,滿是威脅地盯著他,卻見公豹子扭過頭,用因為疼痛而帶著抽氣聲的聲音道:
“我叫柯頌,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