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刮著,吹得破舊院門“嘎吱”作響。
雪花落在眾人的發絲和肩膀上,已是薄薄一層。
村民見沒出啥事,崔家詐屍習以為常,也就不驚訝,各自散去。
許巧巧雙手局促地絞著衣角,結結巴巴道:“……我、我……”
她昨夜以為……
“昨夜瞧你小叔不出氣不進氣兒,以為人沒了,這才……”
許巧巧活了半輩子,可沒鬨過這種烏龍,這不是讓人看笑話麼。
不好意思地瞟了眼牛嬸,自己出糗也就罷了,還連累了彆人。
牛嬸大致是聽明白了,腳底發燙呆不下去,隨意說了句,“那個,七丫頭一會你牛叔要拉幾個人去鎮上,去你家牽牛車。”
說完就走,路過許巧巧身邊,順手拽著她的胳膊拉走。
倆人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說什麼。
“小叔,不好意思啊,我娘她沒弄清楚情況,您彆放在心上。”
崔小七替許巧巧解釋。
崔有糧憨憨一笑,撓了撓頭,完全不在意地說:“沒啥沒啥……”
崔小七看著小九身上穿的孝服,礙眼得很,一邊脫衣服一邊問,“小叔,昨夜我暈了,後麵發生了啥?咋回來的?”
“你暈了,我也暈了……”崔有糧摸了摸發疼的脖子。
這脖子咋這麼疼呐,他隻當是倒下不小心扭了脖子。
崔小七:……
算了、人沒事就好,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重要。
“小叔我回家先給牛叔還車,得空我再來,記得熬藥喝~”
崔小七說完,便拉著小九往家走。
小九抿著嘴,鼓著腮幫子,伸手拽下頭上的白花,扔進雪地中。
“小九呀,剛才錯怪你了,姐跟你道歉,你彆生氣啦。”
錯了就是錯了,得認錯。
小九委屈地揉了揉泛紅的眼圈,突然咧嘴一笑,說:“七姐,我不氣,小叔沒事就好。”
“我們小九最是乖巧了,等打到獵物換了銀子,給你做新衣裳。”崔小七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小九的衣服還能穿的,新衣服沒舊衣裳軟和。”
崔小七目光暗了暗,垂眸瞧見小九絞著手指,說著違心的話,眼睛裡卻盛著渴望。
這丫頭,怎麼就這麼懂事呢?一點也不像其他小姑娘吵著嚷著要穿新衣服。
太懂事也不好。
崔小七牽著小九走到門口。
這幾日事兒是一樁接著一樁,一大早又鬨了這檔子事兒,她都還沒來得及問小八。
這會瞧見站在門口的小八,驚喜過後,剛想笑罵幾句:“臭丫頭!你……”
咦?這“鬼畫符”的臉是咋回事兒?
“你這臉搞啥呢?”崔小七走近,食指搓了搓嘴角的一顆黑痣,手黑了。
“這是城內剛盛行的妝麵,我試試……”
小八麵不改色地說出剛才準備好的借口。
不苟言笑的臉上還難得地扯出一抹笑容。
然而,這笑容搭配上那粗得像“蠟筆小新”一樣的眉毛、濃重的炭黑色眼影、臉頰上密密麻麻的黑點點,怎麼看怎麼辣眼睛。
崔小七皺眉,這瞎話編的是一點水平也沒有。
畫成這鬼樣子,難不成她和裴寂之間有什麼瓜葛?
或者說壓根就認識。
難怪那夜,會說出那樣的話。
崔小七鬆開小九的手,抓住小八的胳膊,拽到路邊低聲問,“你和裴寂?”
“七姐,彆亂猜!我隻是害怕穿飛魚服的人,穿那衣服的人八九不是好人!”小八瞄了一眼院子,眼底劃過緊張。
“隻是這樣?”崔小七狐疑。
小八點頭。
“就他那種沉默寡言,臭屁的樣子能是個官差?他那衣服怕是順手牽羊彆人的,昨夜我們趕路回家,遇到一隻狼,得虧他出手——狼?”
崔小七猛然想起,她的狼呢?那可是妥妥滴銀子啊。
可彆被那家夥給丟了。
急匆匆跑進院子去找裴寂。
小八望向崔小七的房間,“活閻王”會有那般好心腸?
那樣的身份留在清水村到底是圖謀什麼?
……
“裴寂我的狼呢?”崔小七衝進屋子。
裴寂一如既往地淡淡看了崔小七一眼,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
見他不理自己,放軟語氣,走到桌邊,“那個、昨夜謝謝你帶我們回來啊,狼有沒有帶回來?換了銀子,我們這個冬日就能穿上新棉衣了。”
“那你的失望了。”裴寂冷冷地說。
崔小七掰著手指數裴寂說了幾個字。
六個字!!
能讓這家夥說出這麼多字,著實不容易啊。
“你、你沒帶回來啊、敗家子!”崔小七抬起手,真的很想給她一爆炒栗子,先還牛車再去找狼的屍體,隻希望沒被撿走,又問“牛車嘞?”
“後院。”
崔小七唉聲歎氣地朝著後院走去。
牛車果然在後院栓著。
她走進一看,癟著的嘴角瞬間咧成彎月,眼睛裡冒著銀光。
板車內的狼此刻就是崔小七心頭的香餑餑。
“七丫頭!我來趕牛車啦。”院外傳來牛叔的聲音。
牛叔隻站在門口,寡婦門前的避嫌,並沒有衝進去,哪怕是進城的幾個人在村口等的不耐煩。
崔小七想到,狼送去“醉仙樓”,那牛車還得用,摸了摸一個銅板也沒有的衣襟。
“牛叔啊,這樣的啊,牛車我今日再借用一日,加上昨日的二十個銅板,明日就給您。”
牛叔為難,“七丫頭啊,不是不借給你,你瞧鄉親們都在等著呢,也不是銀子的事兒啊。”
崔小七探出身子,村口果真站著兩三個人在等牛車。
她回頭瞧見窗口站著的裴寂!
“牛叔,等我一下。”
崔小七衝進屋子,對著裴寂笑得諂媚,雙手攤開,掌心向上,“麵具借我一豁子付牛車錢唄,等賣了狼指定還你。”
“咱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有錢了你不也能跟著吃香喝辣的。”
“你為何會暈?”裴寂答非所問。
“啊?為啥啊?”她也想知道啊,總不能說被狼撓了一爪子暈了。
這就有點開玩笑了呐。
裴寂:笨女人。
“隨我來~”
崔小七跟著裴寂來到後院。
裴寂從懷中掏出豁口的麵具,遞給崔小七,“狼爪有毒。”
崔小七驚訝,接過銀子麵具,捏著狼爪在上麵刮了幾下。
麵具的刮痕變黑。
果然有毒,可為何會有毒?
有毒自己怎麼像個沒事人一樣,身體也沒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