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小屋中——
芙莉蓮咽下一口裹滿醬汁的燉肉,而後緩緩放下手中的刀叉。
銀質餐具與瓷盤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咀嚼得很慢,探究的目光在對麵兩人之間來回遊移。
芙莉蓮看著自己麵前始終一言不發的二人,心中充滿了疑惑。
“雖然你們今天給我放了一天假我很開心……”
“但是為什麼我感覺你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魔法小登的直覺一如既往的準確——
但是很可惜,夫妻二人顯然都沒有給小孩子解釋的打算。
阿古希德更是連頭都沒抬。
他隻是在將自己那一份晚飯迅速吃完後就走回了房間。
這樣異常的沉默連芙莉蓮都是第一次見。
“不會吧……原來你們兩個也會吵架啊……”
芙莉蓮看著伏拉梅,大膽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笨蛋弟子……”
伏拉梅的指尖在杯沿輕輕畫著圈,紅茶表麵泛起細小的漣漪。
她勾起嘴角,對於芙莉蓮的猜測輕聲失笑。
“『我和他吵架』,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跟你說一句話啊。”
芙莉蓮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她伸出手指頭開始舉例。
“以前這個時候,你們兩個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開始鬥嘴。”
“而且如果是平常的話,他是一定會等著你的吧?”
伏拉梅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她輕輕搖了搖頭。
否認了芙莉蓮的猜想。
“不是因為吵架,那是因為什麼?”
芙莉蓮雙手支著頭,身體下意識地前傾,好奇地詢問著原因。
“你還沒到該知道這些的年齡,所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問。”
伏拉梅一句話將芙莉蓮的好奇心打碎。
她將最後一塊燉肉塞入口中緩緩咀嚼著。
在魔法小登那頗具怨念的眼神中——
伏拉梅站起身,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
“芙莉蓮……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的你是無法理解的。”
“真是的……又是這樣,你都還沒說,怎麼就能確定我理解不了?”
芙莉蓮的倔強一如既往。
伏拉梅的動作頓了一下,杯中的紅茶映出她微微晃動的倒影。
“因為就像學習魔法那樣,我們的煩惱,現在的你是想象不到的。”
伏拉梅這次沒有靜下心來一點點給她解釋。
在用魔法將餐桌上的盤子都自動飛回廚房自動洗好後。
她緩步向臥室走去,但卻在半路上又轉過了頭。
“芙莉蓮……”
伏拉梅輕聲呼喚著弟子的名字,語重心長地對她囑托道:
“如果未來的某一天,你產生了想要主動去了解人類的想法——”
“那麼等到那時,你就能明白此時此刻我與阿古希德的心情了。”
…………………………
“我不希望未來的你變成孤身一人……”
午時伏拉梅那脫口而出的蠢話言猶在耳。
阿古希德一個人躺在臥室的床上,雙眼靜靜仰視著天花板。
“孤身一人……”
五百年裡,他不是孤身一人的時間才是少數。
大部分時候,阿古希德都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在整個世界流浪。
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幫自己尋回『情感』。
“伏拉梅——”
輕聲低喃著這個隻是陪伴了自己短短十五年的名字。
阿古希德沉重的閉上了雙眼,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哢嚓——
臥室的門被照常推開,伏拉梅緩緩走近床前。
因為臥室裡點著一盞昏黃的魔法燈——
所以在伏拉梅的視角裡,光線柔和地勾勒出丈夫臉龐的弧度。
“還在想我今天說的那些話?”
伏拉梅的聲音比平時更加輕柔,仿佛怕驚擾了房間裡沉甸甸的空氣。
阿古希德沒有回答,他隻是睜開眼,微微側過頭。
見丈夫沒有說話,伏拉梅也沒有追問。
他們之間永遠都保持著這份默契。
阿古希德的目光追隨著伏拉梅纖細的身影。
一直到床邊的衣架前,伏拉梅背對著他站定。
這個姿勢他再熟悉不過——
妻子那如同天鵝般潔白的脖頸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長袍的係帶在她腰後打成一個精巧的結。
“幫我一下。”
她輕聲說,語氣不是命令,而是一種習慣性的央求。
阿古希德坐起身,慢慢向伏拉梅的後背伸出手。
手指觸碰到係帶的瞬間,伏拉梅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
阿古希德的動作很慢,隨著絲質係帶在他指尖滑落——
外袍順從地從伏拉梅肩頭褪下,露出裡麵輕薄的白色襯衣。
阿古希德回頭將伏拉梅的長袍掛在衣架上。
但當他轉過身,伏拉梅卻已經麵對著他。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深邃,像是暮色中的綠寶石。
忽然,阿古希德注意到她的睫毛微微顫動。
但伏拉梅最終也什麼都沒說。
她隻是向前一步,縮短了兩人之間最後的距離。
伏拉梅的手指輕輕撫上阿古希德的臉頰,觸感微涼。
阿古希德感受著她指尖的溫度,沒有躲閃,也沒有回應。
但下一刻——
伏拉梅雙手捧起他的臉,力道溫柔卻不容拒絕。
她俯下身子——
將他們的額頭相抵。
這個姿勢對他們而言比任何擁抱都更加曖昧。
“晚安。”
又一次將心中的千言萬語壓下後,伏拉梅這樣對丈夫說道。